“死了?”白挚猩红的双眼渐而变得呆滞,身体似被抽空了般,泄气的瘫坐在车椅上。
白挚的一生都在端着架子,端着军权的架子,端着上司的架子,端着丈夫的架子,时间久了,他倒是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常常怀念从前的日子,每每回到家中,白珏温和的一声哥,蓝心芮馨香的温暖拥抱,简单,真实,幸福。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蓝心芮死了,白珏死了,那两个他此生最挚爱的人,彻底的离开了他。
“停车。”蓝汐颜冷声要求,她不管白挚和自己的父母有着怎样的羁绊,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阴阳两隔,或许是残忍的,但又何尝不是解脱和成全。
司机边开车边透过后视镜观察白挚,等待着他的指令,没有命令他断然是不会停车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挚似乎陷入了自己挣扎的回忆中,根本没听到蓝汐颜说了什么?
“想反悔?”蓝汐颜手中的蓝色弯刀重新架上了白挚的脖颈,指间用力,鲜血很快浸染了刀刃。
白挚感知到脖颈间的疼痛,不悦的转头看向蓝汐颜,那个与蓝心芮有着近乎相似的脸,沉寂的心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停车。”白挚命令,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司机听令,连忙停下了极速行驶的车。
蓝汐颜推开车门下车时,白挚并没有拦她。
“首长…”司机本想问,追吗?
“派人暗中保护她,别被发现端倪。”白挚命令,望了眼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扯下的长发,拧眉沉思着,若说一开始是犹疑,那么现在多少有些肯定。
白珏从小温和善良,而蓝心芮更是柔弱体贴,若蓝汐颜真是他们的孩子性情又怎会相差这么大,细细想来,她的性格倒更像自己年轻时的脾性。
“拿去做亲子鉴定。”白挚将发丝递向司机。
司机怔怔的接过,呆了几秒,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请问首长,和谁?”司机疑惑的看着白挚,这是要给谁做亲子鉴定啊!
“我的。”白挚开口。
这下,司机彻底凌乱了,感情咱家首长逮着人家新娘问东问西,还问出一疑似亲闺女出来啊!
“遵…遵命。”司机慌忙将那根发丝装进透明袋封好。
若鉴定结果真是血缘关系,这要被首长夫人发现了,指不定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想想那个不是善茬的首长夫人,司机就一阵冷汗直流。
白挚根本没心思理会司机早已万马奔腾的思想,怔怔的凝望着蓝汐颜消失的方向。
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多渴望他们能活着,哪怕背叛,他也认了。
可为什么?他们死了,死了,他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到底从何时开始,一切的根源注定了这场悲惨的结局。
是他,是他的生性多疑,是他对权势的渴望,是他对白珏的残忍决绝。
如若不是他忙于军务,命白珏陪着蓝心芮,他就不会爱上她;如若不是他为了权势娶了那个女人,蓝心芮就不会弃他而逃;如若不是他狠心决绝的离开,选择静下心来听他们的解释,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呢?
“首长,他们追上来了。”司机警惕的启动车子,提醒着后座的白挚。
“等着。”白挚微微闭眼,敛去眼底的悲伤,蓝心芮的事情他会查清的,包括蓝汐颜。
正启动车子的司机,火愣是没点着。
“白首长,您这硬闯关卡是几个意思呢?”慕容烨没好气的开口。
白挚勾唇浅笑,并不搭话。
慕容烨环视了圈车内,并没有看到蓝汐颜,通过定位器显示从车椅的缝隙里找到了那串定位手链。
慕容烨直起身子朝凌亦宸摇了摇头。
凌亦宸眼神示意了下,慕容烨再次弯身对车内的白挚说道:“请您下车。”
白挚并不在意慕容烨对他的不敬,开门下了车,于情于理似乎自己都该给凌亦宸一个交待。
“白首长什么意思。”凌亦宸冷声开口。
“喏,被迫的呢?”白挚指了指自己染血的脖颈。
“呵…她还能有本事牵制得住你白首长?”凌亦宸嗤笑着开口,蓝汐颜即使身手再好,又怎能敌得过曾经以一挑百的军区战神。
“我一粗人,可不敢伤了新娘子,况且…”白挚停顿了一下,“那位落跑的新娘,若真心爱你,又怎会费尽心思的逃脱?”
凌亦宸紧绷着双唇,眼底渐渐冒出杀意,白挚不止一次要求交出蓝汐颜,现如今是要和他演戏吗?
“白挚,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凌亦宸威胁着,步步逼近白挚。
“说了不是我,怎么,凌大首长准备以此为由参我一书不成?”白挚继续打着官腔。
凌亦宸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阿宸…”慕容烨低声提醒凌亦宸。
凌亦宸紧握的双拳渐渐松了些,至少可以排除蓝汐颜的失踪不是军区的意思。
“白挚…”凌亦宸走近他,嗓音低沉暗哑。
白挚一怔,迎上了凌亦宸布满血丝,痛苦压抑的双眼。
“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凌亦宸冷漠的询问中夹杂着一丝卑微的恳求。
没有蓝汐颜,他真的会疯掉的。
白挚拧眉看着凌亦宸,哪怕蓝汐颜先一步抛弃了他,抛弃了他许的婚姻,抛弃了所有,凌亦宸依然没有放弃心中坚守的爱。
这次,白挚没有拿官话搪塞凌亦宸,若曾经的自己也能像他这般维护蓝心芮,相信蓝心芮,是不是最后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的阴阳两隔。
“那边。”白挚指了指蓝汐颜消失的方向,眼前深情的凌亦宸让他不忍拒绝。
“谢谢。”凌亦宸微微颔首,上了车。
白挚凝视着凌亦宸消失的方向怔怔的出神,关于蓝心芮和白珏的死,他有什么资格悲伤,有什么资格怨恨。
天边一道惊雷闪过,大雨瞬间倾盆而下,将白挚浇的透彻。
司机见状慌忙撑了把大黑伞在白挚的头顶,却被冷冷打落在地。
“滚远点。”白挚踱步走进森林,呆滞的犹如一缕游魂。
“首…”在司机的认知里,他家的首长,狠辣决绝,拥有者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气魄,不管面对怎样的危境,他都是稳若泰山的支撑着,甚至衣角都不曾凌乱过。
可现在,他就像丢了魂似的,行为举止更是怪异,司机不敢往深了想,他的职责是保护首长,揣测上级便是违背军纪。
司机不敢躲回车内避雨,笔直地站在车门前,等待着进入森林的白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