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公寓,许峥晨在他母亲的房间里整理遗物。
自他母亲生病住院以来,这个房间就像被人遗忘了似的。枯萎的花,坏掉的闹钟,铺了厚厚灰尘的桌面和地板,墙角缝里肉眼可见的蚊虫成了一种常态。
嚓。
望着从上往下拉开的木桌抽屉,前两个格子里都挤满了药片盒和药水,许峥晨从中还能翻出几瓶安眠药和止痛药的药盒,很可能是许母在家中养病时偷偷吃的。
忽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
母亲一人在深夜复发旧病,无帮无助。
他的鼻子一阵发酸。
第三格的抽屉内整齐放着一袋档案,其中装有户口本和其它大大小小的证件,以及三张信封。一张信封的表面早已泛黄发黑,另外两张新的带有开口。
他从中取出档案的袋子,水平拉开尼龙质地的拉链,将所有的三张信封悉数挑出。
信封的反面都无一例外地写着“峥晨收”三个黑字,这是他母亲手写的亲笔信。
两张新的信封内都装有几沓钱,按他们家的收入标准来算,这得从十多年前开始攒才有可能攒到这么多。
最后一张泛黄的老信封没有厚厚的钱,唯独就装有一张受潮过的褶皱信纸。
寒冬的季节转瞬即逝。
白昼伊始,浅夏镇迎来了今年的首个夏天。天色相较以往没有了雨天阴霾的笼罩,大学校园里的树木显得更为葱茏。
江一哲在结束一天课程之后走出了教室,像往常很多大学生该做的一样,骑着单车就往食堂赶去。
然而今天比起往常又有些不太一样,他在放学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许峥晨,自然想上去打声招呼。
“呆子,你在这干嘛呢?”
“到处走走。”
许峥晨无精打采地说。
扎堆的大学生如潮水般涌出教学楼,正纷纷赶往各自的下一站。江一哲这时停车也变得不方便起来,于是叫上许峥晨去了离教学楼最近的地方坐坐。
傍晚,2号教学楼一楼。
距离放学铃响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教学楼里空荡荡的一片,不论是楼道还是教室,能看见的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
二人来到一楼的架空层,默契地瞟了眼路边的自动贩卖机。
咯愣。咯愣。
“喏,这罐给你的。”江一哲从出货口取出两罐冰果汁,将其中一罐递给许峥晨。
“谢了。”
二人颓颓地坐在大理石凳上,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咕噜咕噜地喝起了果汁。
而这一坐就是半个小时。
傍晚的夏日凉风从楼房外吹拂进来,穿行在长长的走廊上方。闷热得让人昏睡的声音里携着一阵沁人心脾的舒适,流水般平缓的蝉鸣声回荡在耳畔,似是聒噪又不是聒噪。
江一哲那白色衬衫的衣角在风中牵动,微微扬起的发梢,搭上衣饰中淡淡的皂香味,气质显得是格外地干净,宛如一名邻家的暖心大男孩。
“你不去吃饭么?”
许峥晨抹匀罐子上凝结的水珠。
“在等你呢,呆子。”江一哲望着楼外的路面,“有没有感觉好点?”
“总感觉像做梦一样,一场浑浑噩噩的梦,醒没醒都是个问题……”
“那你做梦的时候有梦到我么?”
江一哲见他精神不佳,随即换了一个话题调味。
“……”
“经济不方便了就尽管开口,咱俩之间没什么好拘谨的。”江一哲提起凳上的跨肩包,耸了耸肩,径直往停车区走去。
“你要去哪?”
“食~堂,再不快点,晚上就得饿肚子了。”
“啊好。”
江一哲想了想还是算了,何潇的事情暂时先不和他说会比较好吧。
嗡……嗡……
江一哲的手机忽然亮起屏,是张予枫的来电。
张予枫几乎没有跟自己有过电话联系,平常还是餐饮店的固定号码用得居多。
难道……
江一哲打量了许峥晨的表情,然后按下接通键,“喂,大叔?”
“是峥晨的好朋友吗?”
“啊我是。”
“他电话一直打不通,他现在在你旁边吗?我有事找他。”
“在是在,但是……”
“那太好了,你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
江一哲很快将手机交到许峥晨手里。
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了张予枫说话的口吻很是焦急,“峥晨你赶紧来一趟一院,小姑娘出事了!”
“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