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烟小脸有些惨白,眼睛却黑黑亮亮的,弯着眸子看她,“露姨,你别担心,春天到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不能在床上躺着,得出去和清柏他们放风筝。”
隔天,镇中心青石板广场上来了个戏班子,吃了晚饭,祁露带着洛烟去看戏。
戏台子搭的很高,广场上乡亲们各自搬了凳子边嗑瓜子边看演出。
洛烟挨着祁露坐,看着台上穿华丽戏服化彩妆的演员,她眼睛瞪得大大,好奇得不行。
她听不太懂咿咿呀呀的戏腔,问露姨那是什么戏。
“这场戏叫《铡美案》,是包公故事里很有名的一个。陈世美是个负心汉,原本家境贫寒与妻子秦香莲百般恩爱,进京赶考中状元后却为了攀权附贵做了驸马,不但不认自己的原配妻子还派人加害秦香莲,最后被包公用龙头铡斩了。”
“哇。”小姑娘微张着嘴,一脸的惊奇,“包公真厉害。”
她目光直直看着高高的戏台,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手里握着一根糖画,图形是漂亮的蝴蝶。
她仰头,看到祁肆清隽的脸。
“给我的?”
祁肆没说话,只把糖往她眼前凑了凑。
她接过,轻声轻气地开口,“谢谢。”
还以为他不来看戏呢。
祁露见她清瘦的小脸气色比前几天好些了,眼里也亮晶晶的,她柔着声音说:“明天带你去买漂亮的裙子好不好?”
“好1
洛烟眉眼晶晶亮,倚着她乖巧得不行,祁露说什么她都说好,笑眯眯的。
祁露凝着她黑眸深处的落寞,心里叹了口气。
看到后半段,小姑娘开始犯困,在露姨怀里睡着。
“阿肆,你把烟烟背回去,妈妈有事情要做。”
清冷的月光把青石板路面照得发亮,祁肆背着她,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长。
远处巷子里不时传来狗吠,初春的夜里还带着寒凉,小姑娘趴在他背上嘤咛了声,身子微微动了动。
他停住脚步,微微侧头问她,“冷吗?”
回答他的是背后绵长清浅的呼吸。
第二次背她,重量还不如上一次,今天背得格外轻松。
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继续走。
洛烟一路上都睡得很沉,被放到雕花木床上时却蓦地睁开了眸子。
祁肆拿不准她是发梦还是醒了,静看她两秒。
她抿抿唇开口,“渴……”
给她端了水,喝过之后却不继续睡了。
“怎么了?”祁肆清淡的声音询问。
“露姨呢?”她开口的声音带了柔柔哭腔。
“买东西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洛烟黑黑的眸子氤氲着湿气,祁肆看出来了,她这是没完全清醒,半梦半醒的闹情绪呢。
“你先睡,她很快就回来了。”祁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会回来的。”
她眼里有泪光却乖顺地点头,拉被子睡觉。
看她几秒,祁肆要走。
临出门时她突然出声了,“我一个人害怕。”
他回头。
洛烟眼睛黑溜溜的,看着他清俊的脸欲言又止似的斟酌着开口,“你能跟我一起睡吗?”
“不行。”
她拉着被子,“就一会儿,等露姨来了就行。”
“不行。”祁肆看着她委屈的小表情,拉过椅子坐在她床边,“我看着你睡。”
她乖乖点了点头,心安地闭上眼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夜里露姨何时回来她都全然不知。
清早,后山飞来只布谷鸟,声声鸣啼拉开一天的序幕。
穿上鞋出去,露姨正在院里水井边洗菜。
“小家伙醒了?”
“嗯。”洛烟走过去,看着盆里金灿灿的东西疑惑,“露姨,这是菜还是草药啊?”
“这个叫黄花菜,很好吃的,凉拌和炒腊肉都好吃,你想怎么吃啊?”
小姑娘下意识舔嘴角,老老实实地,“炒腊肉。”
清婉美人眉梢微弯,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小馋虫想吃腊肉了。”
“来,过来洗脸,洗好带你去看个东西。”
春天的井水清凉醒神,洗完脸小姑娘对着镜子梳了梳凌乱的头发,想到什么,慢慢抬头,“露姨,他呢?”
“应该在阁楼画画。”
“找他有事?”
“没。”
祁露带着她走到后园,远远地,洛烟便看见一只白绒绒的小羊羔在低头吃青草。
她睁大了眸子小跑过去,“露姨,这里怎么有只小羊?”
“以后它就是你的小羊了。”
洛烟抿唇,伸手摸了摸小羊羔,它很配合地咩咩叫了声,玻璃珠一般的眼睛亮汪汪看着新主人,嘴里还不停咀嚼着青草。
“露姨。”小姑娘眼里起雾,“谢谢你。”
祁露揉揉她的头发,“不谢哦,我还要拜托你把它养大呢,能做到吗?”
“能1
有了小羊羔,洛烟又有了事情做,最爱带着小羊去外面吃草,季清柏和陆安也不到处跑了,很义气地陪她放羊。
春天,田野里青草勃发,不知名的小花缀满绿野,阳光似是被纱布过滤了几遍,洒在人身上一派柔和的暖融。
温柔的季节,温柔的小镇和温柔的人们,洛烟的悲伤被治愈了不少。
“洛烟,你看远处那人是不是你哥?”
抬眼望去,远处草地站着的少年背脊笔直,山间清风拂过,掀起他一角衬衫。
眉目疏朗的清俊少年在绿草如茵的画幅里,堪比最优秀的摄影师精心设计过的构图。
日月光辉都偏爱他几分。
“是他。”
陆安:“你哥接你来了。”
洛烟嘴角刚要翘起弧度,视线里就见一个穿白色桔梗裙的姑娘闯进画面。
她跟在祁肆后头,裙裾翩翩,像只欢乐的百灵鸟,一会儿跟他说说话,一会儿又在草地上摘几朵野花。
白衣少男少女,看起来很登对。
“哟,”陆安睁大了眼,“祁肆哥好像交女朋友了。”
他们还是小学生,在他们眼里,初中生已经是成熟的大家伙,早恋这种事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祁肆哥个子高,人又正派清冷,陆安季清柏总是把他当大人看,会下意识怕他。
陆安好奇的不得了,“清柏,那个姐姐你认识吗?”
“好像是春水中学的校花,叫程衣,学习很好,一般都是年级前五。”季清柏细细打量着白衣少女,点头,“确实好漂亮,不过祁肆哥应该不是跟她谈恋爱吧,可能是好朋友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