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乡绅举杖,貌似还想再戳。府衙都头,挥枪厉喝:“休得放肆1
可一翻开“绝版宗谱”,外乡族长脸色骤变,结巴了起来。应该是,刚才大宅院炮弹轰炸后,摔了一跤,有星点火灰夹进扉页,正好把“方大小姐”画像头部烫焦了,认不清楚了。
部分乡民转向盧德恪说:“盧家庄,少庄主在上,请主持公道,不要让外乡人冤枉,糟蹋了本乡民女。”
大都头一声暴喝:“谁敢阻挠本府捉拿朝廷钦犯,格杀勿论1一挥手命令道:“先拿下再说,大宅院内,许多人曾亲眼目睹过画像,可以做人证。”
盧笙和“二狗蛋”把自制的炸药抛向身后追捕的官兵,一边说:狼狈为奸,乡亲们不要听信,让他们先偿偿这个小炸药。有人闹中取乐,有人惊慌乱窜。有妨碍公务之嫌,大都头正想发飙,却见马腹多了一把带血的尖刀。燃烧未尽的草垛后,射来一片暗器。
盧笙手举“天雷”,与伊娅、二狗蛋一起向前冲。盧德恪带队,任其冲过。
婺州府都头止住众人,带领队伍,紧追不舍。
不久后,却被清岩寺方向冲出的一队“女戒徒”拦住去路。白衣白帽,穿着整齐,长相却参差不齐;有手持戒刀、禅杖、法器、以及可操持的日常用具,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队“女戒徒”,为南弓寺女戒律院主持,殊慧法师力排众议,收留组合的;多是一些犯了“妇道礼制”,或被解除婚约,或被刑满释放等无家可归的“下贱女”。铁面主持殊慧法师,表面严厉,暗中却为她们排忧解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关怀至备。
领头一位妇女外号“虎妞”,腰圆膀粗,一脸横肉,操着一把戒刀,施礼说:“各位官人,想借你们手中‘绝版宗谱’一看,以确定‘方大小姐’的真实相貌。”
不肯让道,并诚恳求诉如下。我们本都是被世俗鄙弃、唾骂的贱人,却得已故法师,好心收容,指点教化,疏导化解,心中之死结;才得佛祖恩典,准予安老,重胎做人。傍晚,殊慧法师突然坐化于清岩寺内;我等一听此事,连夜赶来,只为抬出殊慧法师肉身,安葬于南弓寺后山的佛塔之下。一正大法;二为日后,能有个纪尊的地方,可以超渡的地点。
可没想到,有一帮官差,乡野无赖阻拦不肯,说殊慧法师才是方腊之女,“从不以真面貌示人的摩尼教第一大魔女”;对此,我们打死也不相信,定要一借汝等“绝版宗谱”,验明正身,为法师洗脱罪名,大白天下。
左司理参军、婺州府大都头听闻此言,哭笑不得。拱手说:“各位侠女,快让路,宗谱不小心被损坏,我以人头担保,前方逃窜的女孩才真像方家大小姐。”
虎妞说:“你们抽调几人,随我去做证,让我们抬出法师肉身。”
为了减少麻烦,只得同意。虎妞一挥手,这帮不乏怪异的“女侠”,退走清岩寺。
大都头压住怒火,带领人马继续追捕。眼看就要追上。前方一阵山风刮过,两边松林冰雪,漱漱飘落。一黑一白数道人影,四面八方,杀了过来。一帮官兵举刀挥枪,与之冲杀,却是沾不到一点衣袂,碰不到一柄刀剑。直到大汗淋漓,气力不接。
一位老捕快说:“像是前反贼女魅闫山娘阴魂不死,搞得鬼。此刻四面杀来的黑白双影,是她耍得障眼术;大家只要无视于他,齐心合力,大胆往前冲,此鬼阵不攻自破。”
大都头听罢,振臂高呼:“谨听章捕头,大家只管往前冲。如此更可断定,方腊之女就在前边。不管生擒捕杀,官升三级,赏银万俩。”
胡乱挥刀,只顾往前冲跑几十米后,果如所言,破了此阵法。却突然一阵阴阳暗器射了过来,倒下好几人。
闫山娘一手持着宝剑,一手握着弓箭,杀了出来,冷笑道:“难得还有人记得我,无耻之辈,不出十招,定叫你丧命。”
看起来,真如传言,这婺州府大都头曾拜周侗为师,内力深厚,臂力过人。一晃十招,毫无败迹;还占得空档,让手下绕过,继续追捕方大小姐。
闫山娘一边狠下死招,一边暗自懊悔:想当初,自己小小年纪,却能异常冷静,果断机敏,才有这‘第一狙击手’的称号。可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冒失,明知出山目的只有为一个“方大小姐”。昨晚,却一时冲动,与偶然相遇的神行太保戴宗大战法术,白白耗费了精力和法器;不久前,山峰上,本可不要与颞法和尚斗气;而眼下此战,不现身,一路尾随暗杀,更妥当。
难道真是快要老了,感觉时日不多,东山再起、重返故国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为此太过冲动,急切求胜。
可是,那个对某些人来说是恐怖血腥妖魔化的年代,对于她来说却是个热血沸腾、壮志凌云、火红火红的大好年代;把积压了几辈子的怨气、屈辱,仿佛都在那短暂而漫长的“一年零三个月”中得以发泄,得以清算,血洗前尘旧账。
从一位天真无邪的少女,到充满戾气怨恨的“女魔头”。其间历经……。“一年零三个月”,成为一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越传越邪的女狙击手;成为一个名声在外、表面冷酷、内心却是热血沸腾的起义军首领;那火红火红的,曾让一群年轻的无名战士,充满所有美好憧憬的“一年零三个月”。
与“圣公”最后见面的那一幕,记忆犹新。虽然不能看见方大小姐的面貌,但是她那温婉大方的气质,仍历历在目;用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她刀箭不离、长满硬茧的双手,能清楚感觉到面纱后面那双充满关爱和敬佩的大眼睛。这肯定是一位不会辜负贫苦大众、为民谋福的善良的传说中的好公主。
接“圣命”后。闫山娘,与停下手中战事的新起将帅吕师囊,一起执行“方腊永乐二年”最高机密决策……
闫山娘边打边想,现今世上,见过方大小姐真面目的人,恐怕只剩吕师囊了;可他还会活着吗,从方炬顶上身中数箭,从万丈悬崖上摔了下去。“他们”都不是传说中的拥有不死之身的神仙巨魔,包括她,“女魅”,还有“黑白天使”、“五百童子军”;还有昨晚偶遇的这杀千刀的戴宗,为什么那一会儿我会手软了、颤抖了!
闫山娘猛然一声大叫。兵败之后,十数年间积攒着的仇怨与悔恨,这几天夜以继日的操劳和伤神,使得一时气血攻心,强制忍住,嘴角渗血!
婺州府大都头见状,心想此老贼原来已受伤,心中窃喜,想以年盛体壮,硬打蛮缠拖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