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卢宏上班,张安和张兰就在家里收拾院子,张平则是独自坐车来到了丰台区七里庄中学。
这里是一所初级中学,虽说是在京城周边,但此刻大开发还没有开始,这里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农村学校的样子,还不如凤山县城的中学,房舍陈旧,油漆斑驳。
学校大门是钢筋焊接的花齿大门,也没有上锁。
如今学校已经开学,此刻学生们正在上课,教室里传出各自不同的学生读书声和老师们讲课的声音。
张平直接走了进去,正好一名穿着一件白衬衫的中年男人从门口不远处一个房间走出,看到张平有些诧异的问道:“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张平微笑着上前打招呼道:“这位老师你好,我找一下卢自强老师,能不能帮我找一下他1
那人顿时恍然,点点头道:“哦,你找小卢啊,那你稍等一下,他正在给学生上课1
他看了一下手腕上已经摔破了表面的蝴蝶牌手表:“还有十二分钟就下课了,他就在那个教室里上课,等下他出来你就能看到了!
实在抱歉我还有事,就不能相陪了1
张平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赶忙道谢。
等那位老师离开,张平就默默的打量这个普通至极的校园。
这里的房舍显然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全部用那种蓝色砖头建设,都是普通的大瓦房,房顶也有不少塔松生长,瓦片上也因为风吹雨淋变得满眼苍色。
门窗油漆掉落的很明显,在太阳暴晒下,有很多非常明显的油漆凸起,以及一些掉落了油漆而漏出的白色和原木色,打开的窗户里,还能看到一些学生聚精会神听课的样子。
时间慢慢过去,一阵敲击金属的声音想起,敲两下停顿一下。
这个节奏的铃声张平也是几十年没听过了,心里不禁有些波澜泛起,不过听着是那么的悦耳。
这是下课的铃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国统一规定的,竟然跟他上辈子上小学和初中时老师敲击的节奏一样。
很快,各个教室里就相继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就看到很多男女学生呼啦啦的从不同的教室里涌出,开始在校园里撒欢起来。
下课的老师纷纷走出教室,要么回自己宿舍,要么就直接夹着教案和课本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抽烟。
有人也注意到了张平,不过看看不认识,也就不再关注了。
卢自强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似乎也想走向那边四五个老师方向,但一抬头,忽然看到了张平,一下子表情很是惊讶,稍微呆了一下就赶忙走了过来。
“张平,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的?”
卢自强显然很惊讶。
张平点点头:“嗯,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
见卢自强表情有些怪异,张平又补充了一句:“跟你父亲有关1
卢自强顿时脸色微微严肃了起来。
“好,到我宿舍吧!正好我上午也没有课了1
然后,张平就跟着卢自强走向了此前那位告知消息的男老师走出的那一排房舍前,最终在其中一个房门口停下。
卢自强打开门走了进去。
宿舍不大,也不算小,二十平米左右,后方窗口摆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半旧的衣柜,两面墙上钉着钉子,拉着一根铁丝,上面挂着一些衣服,其中大部分一看就是女人的衣服。
门口边则是摆放着一张课桌,直接作为了办公桌,上面放着一些书籍和教案本等文具。
不过张平注意到,基本都是数学方面的,有代数,也有平面几何。
显然,宿舍也等于是住宿和办公一体的,而且是两人间。
张平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如今大部分学校的教室宿舍都是这样的。
“你教的数学科目?”张平随意问了一句。
“碍…对,有时候也兼任一下其他科目,比如地理或者历史。
学校的老师不足,基本都这样1
卢自强有些尴尬道:“条件简陋,别介意埃
我这算是已经比较好的了,因为我结婚了,因此学校才分给我单人宿舍,那些没结婚的,或者家离得远的,都是两个人一间。
而且这样已经算不错了,不少条件艰苦的地方,都是好几位老师住在一起的。
不过我爱人不是这个学校的,她在丰台小学,距离这边不远,她一般下午放学会过来这边住1
张平笑笑:“不会,我以前在家里都是兄弟几个人挤一间房子,只有你这房间一半多一点,你爸也跟我们一起挤过1
提到卢宏,卢自强的脸色微微一暗,眸子里有些黯然。
“张平你坐,我给你倒水!
我爸应该跟你说了昨天的事情了,实在抱歉,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
卢自强忽然有些无奈,索性不说了,赶忙拿过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过来,又从墙角提起一个热水瓶给张平倒水!
不过他很仔细,先是用开水给烫了一下,倒掉之后才从一个罐头瓶子里拿出一些茶叶出来放进去,这才给张平倒了水。
“请喝水1
张平就坐在了办公桌前的那一张靠背椅上,卢子强则是另外拿过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了张平对面。
这样一来,张平坐的高,卢自强做的低,而且两人心态完全不同,无形之中就让张平有了一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威势。
卢自强的神色略带歉意,姿态也没有昨天的那种平静了。
“张平,昨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妹妹她就是太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了,所以很急切,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别跟她一般见识1
张平轻轻一笑:“放心,我还没那么小气。
不过昨天那种情况下,来的客人不少,我自然不能让她随意扰乱我正常的酒宴气氛。”
卢自强点点头:“我知道1
张平问道:“你刚刚说你妹妹两口子是太着急想要脱离目前的困境了,因此有些急切。
这么说来她的情况也不是太好,可她却是故意在我面前摆出了一副京城人高人一等的傲气。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性格本身如此,还是根本就自觉良好,目中无人呢?”
卢自强脸色更加尴尬起来,有些胀红,似乎想要找借口为妹妹辩解一下,却是顷刻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额头都有了汗水渗出。
张平却是不管他,跟着就淡淡问出一句:“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卢自强陡然一惊,暗忖:“这个张平难道今天是专门过来为父亲出气的?”
他心里发苦,可是又说不出来,
“你今天来……是不是我爸他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张平想了想道:“是也不是。
昨天晚上,我见卢叔不太高兴,就问了一下昨天你们沟通的情况。
你跟你爱人都想进入教育系统,是想要转入行政序列,进教育局的意思吗?”
卢自强陡然一惊,看来他们昨天谈话的内容卢宏是全部告诉张平了。
卢自强脸色一下子更差了,很是不自然。
“张平,你听我解释,其实我并没有想要求什么,毕竟当年是我们抛弃了我爸。
那时候我太害怕了,所以没有都没做。
我知道对不起我爸,可我爱人她一直嫌弃我没本事,这次忽然得知我爸要高升了,她很是着急,生怕错过了好机会,我原本不想去的,可她说我要是不去她就不跟我过了,所以我……”
张平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也许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受到了巨大刺激,本就不大的胆子现在变得更加不堪了。
谨小慎微的如同懦弱。
“那你母亲那边呢?她现在对卢叔是个什么态度?”
张平想要为卢宏解决这个麻烦,也就绕不开那个曾今的妻子。
那个时代的婚姻有些特殊,虽然登记过,那也只是单位开了一个证明和批准签字,虽有法律效力,但在那段特殊时期下,并不是太强。
很多人当初分开根本不用跟后世一样需要专门去离婚。
当然,也有人重新走到了一起生活,但否一起生活,全靠双方的个人意愿和社会道德观念的束缚。
像卢宏这样的,已经分开了那么多年,完全可以当成离婚对待了。
可这又可以看成是分居,因此李自强母亲的态度还是很重要的。
在他们双方没有直接说明彻底分开之前,他们也不能彻底算是离婚,听起来有些乱,可现实就是如此。
“我妈她……”
卢自强叹了口气道:“她一直反对我和妹妹跟我爸见面,昨天我们过去也没告诉她。”
张平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问道:“那若是排除你母亲和卢叔职位上升的情况,你是否还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卢自强连忙道:“认!当然认!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爸。
当年的事情他其实并没有做错1
张平笑了笑,继续道:“不管你这些话是否是真心话,不过听起来倒是不让人欣慰,相信卢叔听到也会很高兴的。”
“那你今天过来是为了?”
卢自强还是没搞懂张平的目的。
“呵呵,我来给你送好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