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和表情,突然就认真了起来,气氛冷了下来。
这个问题非常现实且直接,而我们也从中得知了一些重要的内容,包括云枫在内,这个阶层里的许多人都明白这样一件事,这个阶层……已经没救了。
他们在寻求的,无非只是一种解脱,之所以还在这里这样活着,仅仅只是不甘罢了,他们需要的,想要的,仅仅是向王所复仇,因为王将他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云枫的话让我们心头一酸,他们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没有办法。
我们此时的出现对他们而言不是救命稻草,也不是友军。
“你们对我们而言,是向王复仇的工具。”
他直言不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正常情况下听到这句话我们应该会愤怒,会反感,但此时我们却怎么都怒不起来,甚至有了一丝同情……
云枫自嘲地笑了起来:“开个玩笑,别在意……”
他在笑,但我们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这种情况下也许沉默才是对的。
雨烟紧紧攥着我的手,她的手变得冰凉,即将对于生死已经司空见惯的她,也一样产生了情绪。
人一旦产生情绪以后就会变得冲动,所以我尽力把她赖在身边,让她明白我正陪着她。
这个阶层确实已经没救了,幸存者的人类非常少,绝大部分人只剩下了一个大脑,而这大脑根本无法离开那种特殊的营养液。
而且这些大脑即使依靠营养液,寿命也不会很久,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就会脑死亡。
这个阶层内的人们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就是跟王决一死战的机会。
换句话来说,他们都不畏惧死亡……因为早晚都是死,早一天死去和晚一天死去有什么分别呢?
他们无非只是想要争一口气,也就是拉王下水,让王为自己做的丧心病狂的事付出代价。
同样的,他们也能接受自己失败了,甚至做好了如果失败那就是自己死去的准备,但他们不想失败的那么彻底,他们至少想要有尊严地去死。
这就是反抗军明明已经有了这个量级的成员,却依然没有对王发起攻势的原因。
在这期间他们一直在收集情报和储备物资,就是为了等待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这个机会就是我们。
之所以对我们毫无防备,是因为他们不在乎我们叛变,因为他们时日并不多。
机械魂兽的寿命没有足够先进的技术,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他们尽管不知道这个具体的时间是多少,但是他们有心理准备。
所以我们出现以后,云枫作为反抗军的首领……他做出了选择。
而这座地下城市的住民们,也都愿意接受云枫的选择,因为云枫来做出选择,他们来支持云枫做出选择,这就是一开始的共识。
看起来很复杂,但其实很简单,云枫就是他们反抗军和整座地下城市内的精神领袖,他的决策代表着所有住民的意志。
他在前面带路,告诉我们快到了。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但他的背景和那低沉的语气,却让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悲凉,就好像他在慷慨赴死似的。
“你……”我试探性开口,但突然意识到这个用词可能有些不合适,于是改口:“你们有想过这个万一失败的话,那该怎么办吗?”
这是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凡事都有万一,即使我这边有白色女人助阵,但事实上每次出战前我心里都在犯嘀咕,万一她看到的未来是错误的呢?那该怎么办?
云枫苦笑:“万一失败碍…那就……只能从头开始嘛。”
“从头开始?”我皱起了眉头,这种事可以从头开始吗?
他点了点头:“我跟莱拉,就是这座城市的核心。”
与王的最差也要同归于尽,这是他们的愿望,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失败了,他们选择的路,就是想尽一切可能性,也要让这云枫和莱拉活下来。
因为云枫代表着他们所有人的精神愿景,只要云枫活下来,他终要卷土重来,而这座地下城市就是他们卷土重来的资本。
所有拥有着肉体的人类和种族都不会参与到反抗军中,他们是支撑着整个行动的后盾,因为他们死去,必然会有人伤心,而已经成悲剧的人们,同样不希望还未成悲剧的人们一起参与到他们的悲剧中。
这很讽刺,但在这充满着人性黑暗的阶层内,却依然有人性的光辉面存在着。
这种矛盾共存的理念,我虽然理解,但却是不敢恭维……
“所以嘛……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你们抛弃我们也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不会有任何怨言。”云枫很爽朗地说道。
他这么说,就让我们压力很大,本想回一个玩笑一样的笑容,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这座城市……给人的震撼太多了,我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到了一栋建筑前,云枫刚想进入其中,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我们:“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们之中的首领是谁?虽说你问我的问题最多,但感觉你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的阶级关系。”
我们几人相视一眼,他这么说的话……确实……因为我们似乎并没有什么阶级关系,而是单纯的一帮人搭伙起来找这些支配者的麻烦。
而且我们这些人的目的,其实你说一样吧,好像也不一样,很多人都是蒙在鼓里就跟支配者开打了,知晓着真相的人,似乎也就核心的几个人。
我想了想,跟他解释说:“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应该算是多股势力的联合,所以说才会给你这样的感觉,就比如我跟这边这只最蠢的萝莉某种意义上就是仇家关系,但我们又是一条战线上的……”
我拎着蠢萝莉的腋下,把蠢萝莉给拎了过来。
“喂,怎么感觉有点拎不动了,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