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对。
□□裸的敌对。
刚才温婉的女子，此时射过来的视线之中，无疑夹杂着不低的情绪，似是要将她撕碎。
秦念野一下子接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好在这个位置，前台那边听不到，降低了几分风言风语传播的概率。
明路一向平和的目光此时都表现出了震惊，那双握着的手还未分开，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用戏谑又八卦的目光看向秦念野。
猛然间，她觉得自己之前形容明路的不太对，没见过哪个爷爷辈的人这么八卦，回去之后，免不了是会被盘问一番了。
除此之外，自始至终保持着温和笑意的司念，本就因为她不羁的言语与作为对她有些不满，此时她又成了她心上人的未婚妻，这质问的双眸之中，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反感。
秦念野最后才看向周玙，此时他是在场众人中，唯一没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的。
秦念野心中跳脚，这家伙绝对故意的！此时不敢看她也绝对是心虚了!
明路笑着将手放回原位，这种时候问员工的私人感情不是他的作为，“周总客气，员工嘛都是一样的，不过下周我们入驻，需要承蒙周总的照顾才是。”
秦念野心里给他鼓了个掌，果然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圆滑处事的风格会减免很多的麻烦。
周玙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奉承的话，打过招呼也便罢了，惊慌的情绪处理的差不多，周玙也能平静地再看向秦念野。
“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平淡的语气之中夹杂了几分不容置喙，秦念野只觉自己的安生日子是彻底到了头，万没想到项目还没开始呢，自己就被逮了个正着。
秦念野垂头，纠结了一番该不该拒绝，一旁的明路已经贴心的回答，“回公司之后，大概需要开个讨论会，最多三个小时。”
当然，他的贴心，换来了自家员工的白眼，明路完全不在乎。得罪员工和得罪甲方爸爸之间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考虑。
周玙抬头看了看表，随即点头，语气沉了沉，“好的，明总辛苦。”
秦念野微微点头，跟一脸不善的司念也打了个招呼，便先行一步，自己公司的上司不在乎不说，甲方公司的老板也完全不在乎。
明路心中感叹，果然家属都是有特权的。再看周玙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以及一旁司念一直追着秦念野走的目光，从吃瓜八卦的角度分析了一番，更是深觉这个项目真是接对了。
周玙在秦念野走后，冷着脸回了顶层办公室，将臂弯中挂着的西服外套扔到了沙发上，颓废的倒在沙发上。
司念原本跟着想进去，也被刘总助拦在了门外。
周玙知道她快要回国了，满心欢喜的等着到时候跟秦家人一起去机场接她，真没想到她竟然比原本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想起刚才在楼下的那双平静的眼睛，周玙很久没出现的浮躁情绪再一次涌上心间。多年未见，再见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他差点失控。
“周总心情不太好。”门外司念一脸担忧，“我进去看看他。”
刘山坚决的拦着，“总裁心情不好，司总监何必再去打扰他。”
司念对刘山的不解风情最是了解，她一直都觉得跟周玙之间莫名其妙的距离感，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刘山处处都拦着，“刘总助，到底是哪里看不惯我？”
刘山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没否认自己对她的反感，“司总监心知肚明，又何必问。”
司念气急，但有他横亘在门前，她连敲到那扇门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暂时先离开。
走出了两步，司念还是开口，“你觉得他有婚约在身，我还倒贴有些没道德。”
转身之后，司念认真的看向刘山，“但所有人都没有问过阿玙，这婚约他想不想要。你觉得我破坏别人的感情，但有没有想过，真正没有感情，横插一脚的人究竟是谁。”
“到底谁是第三者，不是刘总助一贯的认知定的。”
刘山狠狠皱了皱眉，他知道周玙跟司念是大学同窗，但还是觉得司念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想了想，刘山还是开口，“司总监，秦小姐跟总裁两人从小就认识。”
他不过是想提醒一下，若是觉得那四年的感情非同一般，那青梅竹马的情谊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比拟的。
司念本就因为突发的情绪有些心烦气燥，此时更是觉得刘山处处在给她找茬，“那又如何。”
刘山往办公室门口看了看，还是先前走了几步，到司念跟前来，“感情的事，旁人说不了什么，总裁的私事也确实不是我的认知定性的，但司总监凭什么觉得自己的认知是对的。”
“你知道什么！我……”
适逢刘山的手机响了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周玙给他发过来的消息，【做事如果再拖沓，你就打包滚蛋，不用干了！】
刘山轻滚了滚喉咙，果断面向司念继续开口，语气也比刚才重了些，“司总监一直知道总裁有婚约在身，未婚妻一直在国外，这些年还不放弃是司总监的个人意愿，就连总裁都没办法左右你的个人意愿，那么旁人更说不了什么。”
“但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司总监，总裁一直在国外的未婚妻忽然回国，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司念当即一怔，眉心紧皱，“你，什么意思？”
“自始至终，婚约都没有取消过，两家人也没有要取消的意思。”刘山补充道。
但其实最主要的事情，刘山还有些纠结要不要这时候直接告诉司念。
司念冷笑，“你是想告诉我，他们可能马上就要结婚了？”
“不是可能。”
司念瞬间觉得全身冰冷，目光有些凶狠的盯着刘山，仿若如此，接下来那张嘴就会闭上，不再说些让她生气的话。
但显然，司念不会对刘山造成什么威胁。
“是事实。”
到底从司念的身上看到了一抹不敢相信。一往情深的姑娘，总是会受到些伤害，但如果此时不把话说的明白些，以后再给周玙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是他的失职。
是他之前一直太心软，周玙早就告诉过他，让他尽早解决这些事，他里里外外也都暗示了很多次，但瞧她执念那般深，满心欢喜的模样，一直没把话说死，司念也一直都不太愿意听他说话。反正周总的未婚妻没回来，也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但今日在楼下见到未来的总裁夫人，确实出乎刘山的意料。
上乘电梯的时候，气压那么低，刘山知道周玙是动了怒的，一方面为自己的不知情，这一点与他无关，但另一方面，这股愠怒来自于司念在秦小姐面前刻意表现出的亲昵，这就是他的失职了。
“我知道司总监觉得自己在大学校园里跟周总是关系很好的同学，或许让司总监产生了些不必要的误会。”
司念偏头，狠狠的攥着拳头，她怎么会误会！
明明，他也是不喜这商业联姻的！
“周总确实不喜欢被安排的人生，也反感商业联姻，这种各取所需，利益凌驾于感情之上的形式。”刘山往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在总裁夫人下班之前，周总的这段时间大概都需要用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想就是这种反感让司总监觉得，总裁这样不愿意屈居人下的人，不会同意家里的安排。”
司念强撑着，努力将之前刘山说的跟结婚有关的话抛开，“刘总助确实聪明，这难道不是事实嘛？”
刘山尽量的想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不让自己说出的话太伤人，“确实如此，念书的时候，没有能力反抗也便罢了，但事到如今，司总监还不觉得奇怪？”
司念指尖又往肉里嵌了几分。
“如今的玉峰，当家作主的完全是周总，实实在在带领着玉峰更上一层不说，他的种种作为，已然表明即便没有联姻的婚约，他依然能带领玉峰往更高的位置上走，难道还没有反抗家里的能力？”
司念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爷爷身体不太好，怎么可能轻易……”
刘山失笑，“司总监何必再找借口。”
“婚约不取消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联姻的对象，就是周总想娶的人而已。”
司念当即反驳，声音已经有些尖锐，“不可能！”
刘山面色平缓，办公室的隔音很好，他不觉得这尖锐的声音会影响到办公室里的周玙，“怎么不可能。”
“我跟着周总的时间，虽然没有你们认识的时间长，但一直跟在周总身边，有些事还是能看清的。”
作为总助，对待人情世故自然是游刃有余，“我贸然猜测大概是读书的时候，周总对你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些特别。”
“这很奇怪，”刘山直言道，“周总对待无感的人，是不会有任何的区别的。”
就是这份特殊，让司念觉得自己在周玙这里是跟常人不同的。
“周总的未婚妻是秦家小姐，秦家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有过颓势，但小秦总上来之后，已经有了起色。这其中，周总出了几分力，司总监大概是不知道的。”
司念咬唇，已经想要转身离开，她以为的两情相悦，在刘山这里仿若是笑话。
“司总监。”刘山没有打算放过她，有些事如若再不说清楚，以后要是再产生些误会，他真的会惹怒周玙。
“你知道，总裁的未婚妻叫什么吗？”
司念猛然抬头，心中有冲动想要捂住刘山微张的口。
“秦念野。”
心里最后筑起的那防范的墙，还是被击碎了，碎落之后，司念清晰的看见了她筑墙护起来的那块地方，不是她想的因为束缚而掩藏起来的浓情蜜意，两心相许。是空荡荡的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这是刘山的猜测，贴身总助，他自然知晓周玙对自己未婚妻的感情，他在今天之前没见过秦念野，但是他见过周玙桌上未来得及收起的照片。
那是跟司念完全不一样的风格，那样的肆意张扬，明艳动人，跟今天见到的人完全重合，也完全不是司念这样的温婉。
这个名字，是她们唯一的一点联系。
“前些日子，周总交代去挑选几家婚纱品牌做设计，特意跟我说明了一点，总裁夫人不喜欢束缚感太重的衣服，婚纱的设计尽量轻巧一些。”
“念念不喜欢束缚感太重的衣服，你提醒一下婚纱的设计不要太过繁重，也不要鱼尾、拖尾这种形制。”这是周玙的原话。
刘山上下扫了扫此时一身职业装的司念，在她最后希望的那点情谊上画了个红叉。
“司总监，念念不是你。”
“没有感情的人却是你。”
“再自作多情下去，受伤的，也只会是你。”
。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