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佑林一样,我们都不干净,我们都说爱着对方。
但我体会不到他的心情。
他爱着我又和别人在一起时,是不是也像我这么难过,这么惆怅,这么不自在?
今天维特教授的自由绘画时间主题是‘善良’。
善良要怎么画?
身边画者正在描绘穿着破旧的小女孩吃苹果时露出的笑脸。
李格画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这就是他现在的心,画名为‘善良的代价’。
维特教授又站在了李格的身后,他悄悄照下了李格的画,发给白磬。
「他经历了什么?」
白磬发给了徐泰民,「李格是不是抑郁了?」
李格跟郑河俊说今天给他一天自由,不要相互联系,他上课前就关机了,交完作品后继续在画板上画着别的东西。
画他最擅长的肖像,一直画到所有学生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
一直画到傍晚黄昏,光线变暗,他依旧坐在画板前。
画过的画纸全都摊在地上,最后一张也被李格填满,再没有纸了,李格就失神的看着空荡荡的画板。
身后站了一个男人,李格不好奇他是谁。
哐当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李格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就是上午坐在他斜前方画小女孩吃苹果的画者。
男人蹲在地上看李格那些画,惊讶的抬头问李格,“你和徐是什么关系?”
所有的画纸上都是徐佑林,显然对方认识,李格充满敌意,“我是他的爱人。”
男人更为惊讶,“李格?”
李格也很诧异,“你认识我?”
“你好我是路易斯。”男人和李格握手,“我来自英国,是一名会画画的心理医生。”
他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轻松的语气做自我介绍,“我从业十年了,这次想给自己放个长假,来佛罗伦萨住三个月,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李格对他来进修的原因不感兴趣,“你认识徐佑林?”
路易斯看上去有四十岁,长相很柔和毫无攻击力,他带着金边眼镜,点点头说,“他是我的病人,三年前他来英国出差的时候经朋友介绍到我的诊所做治疗。”
徐佑林有什么病?李格完全不了解,“他,做什么治疗?”
“重度抑郁,徐看什么都很悲观,心理压力很大。”
李格从来不觉得徐佑林有抑郁症,“他有什么压力。”
路易斯并不了解李格,他暂时无法判断李格的人品,“他的爱人出轨了。”
“我吗?”李格睁大眼,摇头否认,“我从来没有出过轨!”
路易斯不认可也不反驳,“最后一次见他是三个月前,他什么话都没说,在诊室里大哭了两个小时,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他再也不会来诊所了,以后也不会再来英国出差。”
李格听到了,但不回应,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出轨。”
“那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路易斯心平气和的劝导,“不管你有没有真的出轨,我都希望你们好好聊聊。你们之间缺乏沟通,没有家人的关心他一个人无法从抑郁里走出来。”
李格不喜欢面前的心理医生,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原貌就帮着徐佑林说话。
“他出车祸后失忆了,现在在家休息。”
“车祸?”路易斯惊愕的问,“他想自杀?”
“你到底是什么心理医生?”李格情绪变得激动,把左手腕递给路易斯看,“出轨的是他,自杀的是我,你得到的信息全是错的。徐佑林到处跟人暧昧过得逍遥快活,他凭什么抑郁?简直是无病呻吟!我才要抑郁,我恨不得杀了他再跟他一起死!”
路易斯视觉上受到冲击,平静下来后折中的说着,“你的状态也不好,但也不能这样迁怒徐佑林,他失忆了我不知道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但他之前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他状态不好是我的错吗?”李格语速变快,有点像在和路易斯吵架,“因为他有抑郁症我就要同情他吗?”
路易斯没有动气,陈述事实,“他抑郁应该是你造成的。”
“是我造成的?我怎么造成他抑郁?”李格眼眶通红,“不管他为什么抑郁,是不是他跟别人睡了,只要他有抑郁症就没有错,我就必须原谅他?因为他有抑郁症,所以生活糜烂背叛我们的感情我还得关心他的情绪?”
路易斯没想到病人的家属也是个病人,他掏出名片递给李格,“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他抬起手看看两侧,“我们都要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我就住在学院附近的民宿,你愿意的话我做晚饭给你吃。”
李格瞪着他,没有接话。
路易斯蹲下身子帮李格捡地上的画,一张张叠在一起整理好,边捡他边看清了画的内容。
一幅幅场景,有滑雪场,有游乐园,以及徐佑林各种各样的笑脸,每张画都像一个故事,路易斯明白这些都是李格幸福的回忆。
路易斯把画交给李格,眼神比之前更加亲切温暖,“我相信你说的话,你不是会出轨的人,你们之间有误会。”
李格早已竖起身上所有的刺,“就算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也不会原谅他。别拿抑郁症当挡箭牌,神经病杀了人一样不可原谅。”
“你说的对。”路易斯终究是心理医生,他大概了解了李格的性格,不会再和他深究对与错的问题,微微一笑,“走吧,去我家坐坐。”
李格收好画板背在肩上,背对他说,“我没打算在进修的时候交朋友。”
路易斯拿过李格的画板,“我让同事传一份徐佑林的治疗录音过来,愿意听一听吗?”
李格嘴唇动了动,鼻头酸胀。
路易斯自信的先迈步,李格跟着他走。
李格问,“你刚才来教室干什么?”
路易斯拿出口袋里的一支画笔给李格看,“回家清东西的时候发现不在,我想一定是上午掉在教室了。”
那只画笔的笔杆是雅克力材质的,看上去很旧,半透明的笔杆上刻着金色的字,‘orandi’。
李格接过笔看了看,“你也是乔治莫兰迪的粉丝。”
“不是。”路易斯拿回画笔,“这是一位我非常珍视的人送给我的,我欣赏她爱慕着她,她是我的油画老师,莫兰迪是她儿子的名字。”
李格一怔,他正好就认识一个叫莫兰迪的男人,而莫兰迪曾经说过,‘我的妈妈会画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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