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晓的曙光还没有降临到山城市的时候,这座超级都市的繁忙已经开始了。大大小小的货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尽管现在人类的时刻表里,清晨已经不意味着一天的开始了。但在这个时间点,是供应2000万人口基本生活物资车队工作的时候。
往来穿梭的货车车队里,一辆普通的拖挂车离开了车队,拐进了一个居民小区。这本身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大型货物运输车辆是不会进入小区分派物资的。但忙碌的车队显然没人在意这一点,这一片的监控也不会注意到。
因为他们已经提前被断掉了网线,在这个拥有近百万枚摄像头的城市。有那么些摄像头短暂的出了故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货车沉闷的柴油机声在小区内回荡,人行道的广场砖被车轮压得“哗哗”作响。但司机并不用担心吵到小区的住户们,因为他们已经被通知去参加军事技能训练,下午才能回到家中。
货车缓缓地行驶到了一个大的观景露台边上。货箱的栏板和篷布被飞快的撤下,货箱里装着一门105毫米牵引式超轻型榴弹炮和十几名严阵以待的士兵。
他们飞快地使用货车的吊臂把榴弹炮卸了下来,然后推到事先已经做好标记的位置。之后迅速的展开炮架,填装炮弹,设定射击诸元。这一切,从货车的篷布被掀开到完成,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榴弹炮的炮口高高地抬起,对着露台外边远方一片刚刚被朝阳印出剪影的楼宇。指挥官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倒计时器,他要保证上边跳动的数字刚刚归零的时候下达设计命令,然后将6发炮弹在30秒之内射向13公里外的广电大学机房。而以机房为中心,13公里的距离上,同时部署了4门同样的榴弹炮。
距离机房一公里路程的废弃菜市场里,彩钢棚下停着几辆重型特警装甲车。曹锐和他的外勤组精英队员,以及支援来的特种部队都在这里严阵以待。
“105毫米的炮弹,该有手臂这么粗吧?24发炮弹,不会把那栋楼给震塌了吧?”曹锐身旁的小赵强笑着说道。他很紧张,脚有些颤抖。这并不是他怯懦即将到来的突击任务,而是他知道他们的敌人有可能根本不是人类。
曹锐眼睛盯着腕表:
“你知道榴霰弹吗?”
“什么榴霰弹?”小赵看起来并不知道曹锐所说的那个弹种。
“最早在日俄战争中使用过,日军在攻击旅顺要塞时。防守的俄军就使用了这种炮弹,和传统的高爆弹不一样,这种炮弹的弹头装着近炸引信、炸药还有钢珠。炮弹不会触地以后再爆炸,而会在冲锋的步兵阵列头顶爆炸,以几马赫速度飞散的钢珠会把周围十几米内的步兵打成筛子。”
“这...!那栋楼扛得住榴弹炮的轮番轰击吗?”小赵惊叹道。
“这次用的炮弹和榴霰弹差不多,都是用的近炸引信。炮弹会在离机房5-10米的空中爆炸,不过弹头里只有高爆炸药没有钢珠也没有杀伤破片。弹头爆炸推挤空气形成的球面正激波会轮番冲刷机房。
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机房倒不会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碎几块玻璃,掉落些墙砖。但里边儿的人,无论是什么人,做了什么样的防护。轻则七窍流血,重则肝胆俱裂。而且炮弹的飞行速度也让他们的‘红缨’系统顶多提前一秒发出预警,那根本没用。”
曹锐的腕表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那是倒计时结束的提示。装甲车的烟道喷出一道黑烟,战车鱼贯驶上了公路。就在此时,天上响起了战机涡扇发动机隆隆的噪音,这是为了掩护更远的地方同时出击的直升机。
在沉闷如雷的战机引擎声响彻天际的同时,一阵尖锐的破空锐哮划破长空。那是以接近两倍音速飞向机房的近炸榴弹!
机房白色的墙砖反射着金色的晨光,和周围的足球尝广场还有低矮的建筑比起,他就像矗立在薄雾中的巨人。
突然!几个转瞬即逝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在机房楼顶忽然火光大盛,四个耀眼的火球凌空炸开。爆炸的燃气急剧推挤着周围的空气形成几道透明圆环状的冲击波!这些冲击波以音速扩散开来。
几乎就在炮弹爆炸的同时,激波就扫过了机房的外墙面。碎裂的玻璃和崩裂的外墙砖像从水里爬起来的狗抖掉身上的水滴一样,从机房的外墙飞散开去。
转瞬间,激波已经扫到了地面,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地和灌木瞬间被冲击波摧毁。泥土和尘埃夹杂着被激波撕成碎片的植物像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腾起到半空。泥土落回了地面,而尘埃开始弥漫。
但不等着尘埃慢慢地包裹住已经体无完肤的机房,又有四颗榴弹在离刚才不远的位置炸响!刚才没有完全剥离的外墙砖和混泞土块再次被激波撕扯到空中,而地面热气腾腾的泥土再次被掀到半空中,尘埃飞散得更高更远了。
伴随着每隔五秒就响起炮弹划破天际的呼啸声和震耳欲聋的弹头爆炸声。整个校区和临近建筑的玻璃全部被震得稀碎,掉落到了地上。机房附近的篮球架在一次次地动山摇的爆炸和冲击波中悉数倾倒。
小广场中央池子里的水也在一次次的爆炸中,像热泉一样喷向天空,然后落回地面。到最后一轮齐射的时候,池子里根本没有水了。广场上剩下一大片水渍痕迹和几条微微挣扎的鱼。
腾起的烟尘已经将机房完全挡住,曹锐带领的装甲车队直接撞破学校的围墙冲入了操常而天上的直升机更是抢先一步飞到了机房上空。直升机旋翼强大的气流吹散了不少包裹住机房的烟尘。
此时的机房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分钟以前晨光中的惬意和浪漫。他就像一座没有建完就拆去了脚手架的烂尾楼,外墙瓷砖和门窗全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光秃秃冒着青烟的混凝土表面。
特勤人员和特种部队从上下两个方向冲进了这幢几乎报废的机房。室内的情况,比外边看起来更加可怖。包括墙上装饰、黑板,天花板的吊顶和灯具在内的所有东西,就像被放进搅拌机里蹂躏过后再随机的铺洒到地面的。
所有人按照计划搜索着各自负责的楼层和区域,曹锐的耳机里不停地传来各种各样的消息。忽然,在底楼的一个角落,曹锐发现了废墟中的一团水渍。他跨过走廊里的废墟走上前去。
这里应该是以前的开水房,锅炉已经被强大的冲击波震的移了位置,但整体还是完整的。曹锐敲了敲那个锅炉,空灵的响声意味着里边根本没有水。他顺着水渍很快发现了一块翘起的水篦子。
他拿起电筒往里边一照,这是一根比人肩膀稍宽的下水管支管,根据管网图纸他应该是会连接到市政雨水主管上。曹锐几乎不加犹豫地跳了进去,经过一段滑行,果然掉入了雨水主管里。
这里并没有张婕说的那么宽,但也足够曹锐站直身子了。在手电的光柱下,他看到因为炮击的震波,原本一节一节的混凝土管已经有了轻微的位移。而上方的供水管可能也破裂了,这让管道被震烈的缝隙间出现了一道道水帘。
他谨慎地穿过了一道水帘,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前方水帘后出现了:
“曹处长,你确实令我佩服。但我说过,你这样做是在浪费时间。”
曹锐一惊,拇指弹开了手枪的保险,电筒架到枪下,小心地盯着那道水帘。但哗哗的流水反射了手电的光芒,让他看不清水帘后究竟有什么。
“少废话,跟我回特勤局再慢慢聊吧。”曹锐的身上已经被浸湿了,冰冷的水让他有些发抖。
“你对人类确实很在行,但是你对我们一无所知。你们抓不到我的。”那声音里充满了轻蔑的口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挑起工人罢工1曹锐一边厉声问道,一边向水帘缓缓的挪步。
“要知道,你们的胜算本就只有统计学上的意义。如果不把全部精力放在行星防御上,到头来你们既逃不了也守不祝”那声音充满了命令式的口吻。
这时,从雨帘另一头传来一个由远及近的跑步声。曹锐一想,应该是埋伏在外边前来增援的张婕下来了。他一个箭步跨过了雨帘,空空的雨水管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个地漏水篦子因为排水出现的漩涡。而远处的张婕隔着完整的格栅目光惊讶地看着曹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