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平回到电脑前,把纸片放到了一边,又玩了几分钟游戏。最后还是不舍地关掉了游戏,因为他已经体验过连续几天基本照明都没有的日子了。就在准备关掉电脑的时候,那张放一旁的纸片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拿起那张纸片摩挲了一阵,在浏览器的地址栏里输入了那行域名。浏览器加载出了一个名为“世界工人联合会”的网页。
页面配上了很多张热火朝天的照片,虽然那些光鲜亮丽的照片内容和实际生产的场面相去甚远,但看上去令人很舒服。页面文字宣扬的内容大致是“爱岗敬业、艰苦奋斗、团结友爱、努力拼搏、平等公平”一些口号。其中一行红色大字格外显眼“激励工作效率,保证公平权利”
这让何正平嗤之以鼻,他冷笑了一声正准备关掉页面。这时,页面下的一行字和一个按钮引起了他的注意。
“每个为地球的未来努力拼搏的人都应该获得平等的待遇1
这句话的下方有两个按钮。
“加入工会”和“试享权利”
何正平犹豫了一下,点击了“试享权利”的按钮,在填入了几个不涉及隐私的信息后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专属为您配额的试用电量已经存入您的账户,祝你工作和生活愉快1
何正平一愣,然后冷哼了一声。他都没有填入任何个人信息,对方怎么知道他的电表账户,大概率都是骗子。但转念一想,在这个流通货币都已经取消了的时代,骗子还能骗得了什么呢。
于是他抱着好奇的心态又来到了门口的电表下。显示器上的剩余电流赫然显示着一个两位数的电量,这令他大惊失色。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网络幽灵”。
生性胆小的何正平赶紧回到了电脑前,关掉了网页,顺带把那张纸片也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有过被国安局抓捕的经历,让他很畏惧国家机器的雷霆手段,也更加忌惮这样有越法令的事。
他在焦虑和惶恐中沉沉地入睡了。第二天前往工厂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世界工人联合会”和他曾经见识过的“网络幽灵”到底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们的能力都很相似,但“网络幽灵”不是应该在几年前就被国家安全局打掉了吗?而且眼前这个“世界工人联合会”从宣扬精神来看,更像是一个阳光下的团体,而不像一个幽灵。
一连好几天,何正平都心不在焉地重复着往几个零件里穿入中轴的机械单调、往复的工作。好几次,却因为不够专注影响了流水线下边工人的工作。
“小何,这几天怎么没精打采的啊?”在他下方工位一个年长的工友问道。
何正平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惴惴不安地问道:
“赵师傅,我问你个事儿埃你最近家门的门缝有没有人塞进过小纸片啊?”
赵师傅面露坏笑,悠悠地说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是去交个女朋友把。这年头,哪还来什么小纸片啊1
何正平不太明白赵师傅的意思,但他听的出来至少他没有收到过前些天自己收到的那种纸片。
佛晓时刻,何正平拖着疲惫的身躯提着饭盒到食堂盛饭。当他提着盛满的饭盒往工厂外走去的时候,一个同车间的年轻工友凑了上来。何正平认识他,虽然关系不算亲密,但也算为数不多的几个熟识的人了。他神秘兮兮地说道:
“正平哥,我上半夜的时候好像听到你说小纸片的事情?”
何正平提高了警觉:
“什么小纸片?”
工友看了周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门缝里塞进来的白色小纸片,我试过了,真管用!你看我都没有在食堂打饭了,他们真的提供了很丰富的配给。”
年轻的工友摇了摇空荡荡的饭盒。
“我感觉这是个很正式的团体,福利很多,是专门造福我们底层工人的。”
何正平虽然脸上只是浅浅一笑,说了句:
“我不知道你说的东西。”
然后就走开了。但心里却是猛的一震。他回到家里,在家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电表上的电量余额,多出来的余额仍然还在。
他扔下饭盒,在电脑桌下一阵翻找,总算找到了那张被他肉成一团的小纸片。他再次打开了那个名为“世界工人联合会”的网站,页面的内容和上次打开大同小异。他滑到网页的最下方,此时已经只剩下“加入工会”一个按钮了。
点击之后,弹出了一个邀请码的对话框。何正平对照着褶皱的纸片,把那串数字和字母输入了进去,画面立刻弹出了一行大字
“何正平同志,欢迎你加入世界工人联合会1
他一惊,自己并没有填写过个人信息。然后电脑上弹出的另一个对话框吸引了他的注意。窗口里显示的是几种食品配额编码,和领取物资的配发点。在这个对话框的最后有一行红色的字:
“未经工会允许,不得私自公开工会信息和私自与工会其他成员建立联系。”
他先到门口的电表看了看,电量余额又增加了很多。已经足够他随意使用到月底了,兴奋的心情让他逐渐淡忘了畏惧。
他开亮了灯,然后舒坦地玩了一会游戏,忽然感到腹中饥饿难耐。这才想起,提回来的饭还没有吃。当他打开饭盒的时候,里面的饭菜已经凉了。
何正平想起刚才输入邀请码注册成为工会会员的时候,有一批食品配给。其中一个配给站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于是拿着配额编码前往了配给站。
当他惶惶不安地把配机编码告诉工作人员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工作人员在系统里核对了编码,很快就取出了和电脑上显示的一模一样的物资。
“2斤排骨,一斤蔬菜,5千克大米,甚至还有一块香皂。”
他喜出望外地拿着这些奢侈的食品配给回了家去,心中的担忧和怀疑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时光,何正平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至少不用为生活物资和电费犯愁了。在一天下班的时候,他走出车间准备径直离开厂区,因为他不需要再去食堂排队打饭了。
但在食堂长长的队列中,他看到了之前来问自己“小纸片”的那位年轻工友,他面色阴沉地拿着饭盒站在队列里。
看到这一幕,何正平不禁头皮有些发麻。很明显,他已经没有享受到工会的额外配给了。这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违反了那一条,
“未经工会允许,不得私自公开工会信息和私自与工会其他成员建立联系。”
这条规定本身并不令他感到害怕,真正令他感到后背发凉的是“工会”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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