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的话,让贾珍听得内心猛跳,脸色一阵憋红,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薛蟠,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眼见薛蟠说完就要离开,贾政张了张口:
“蟠哥儿,慢走。”
薛蟠再次转过身来,朝着贾政躬身回应:
“不知姨父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没重要的事情,小侄还得去和魏大人交谈,待回头再向姨父讨教了。”
贾政听他将魏达志搬了出来,到口边的话都憋回去了,讪讪地挥手:
“既如此,去吧。”
薛蟠给他行了一礼后,这才不急不速地离开这屋子。
一瞬间,屋中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贾政说道:
“珍侄儿,你也太放肆了,如今怎么办?”
贾珍被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讷讷无言。
这时贾赦突然叹了叹气道:
“唉,事到如今,怪罪他也没用了,咱们得想想,若是那位王爷怪罪下来,咱们家该怎么解释1
这话正是三人十分担忧的,魏达志不过是一个三品尚书,说起来他们贾家自然不会怕了他。
可贾家畏惧的不是魏达志,而是魏达志身后的那位王爷,以及这位王爷统领的势力。
屋中再次陷入沉寂之后,贾政说道:
“没办法了,我和兄长分头行动,分别去拜见了北静、南安、东平、西宁四位王爷后再说吧,否则,若真被那位王爷憎恨上,咱们贾家扛不祝”
贾赦跟着轻叹:
“唉,只能如此了。”
贾珍则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虽是贾家族长,又是宁国府掌家之人,若说起这样的事情来,还是得以贾政和贾赦为主,最主要他低了贾政二人一辈。
……
宁国府外头。
薛蟠追了出来,正好看到魏达志坐在官轿中等他,便立马向前来问好。
魏达志微微扬手:
“此番多谢薛公子,不过却也让我彻底看清楚了这贾家一众老爷是什么货色。”
又看着薛蟠问道:
“薛公子若是空闲,现在可否去府上一叙?”
薛蟠正想着和魏达志说一说这贾珍的恶事呢,自然是十分愿意同往。
于是又跟着魏达志来到了他府邸内。
刚到正厅,魏达志便满脸阴沉地说道:
“当年我还以为,那位小姐嫁进贾家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如今看来,大错特错,说实话,是我们害她。”
薛蟠闻言,心下微惊,急忙虚心请教:
“下官实在不明,不知魏大人可否详说?”
魏达志挥了挥手,在屋中坐了下来,又示意薛蟠也坐下,这才说起了一段往事。
原来,秦可卿真是来历非凡,如后世众人猜测的那样,她真是废太子的亲生女儿,这位废太子有个名号叫元昌。
元昌太子是周高宗和她首任皇后所生的儿子,早早就被立为了太子。
后来,高宗皇帝的首任皇后突然薨逝了,凤仪女皇上位,成为了新一任皇后。
对前任皇后之死,众说纷纭,有说是被凤仪女皇害死了,也有说是被高祖皇帝和凤仪女皇联手残害的,总之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
也间接影响到了这位元昌太子,他一直在暗中查探自己母后真正的死因。
后来没多久,因触犯了高宗皇帝,并且对凤仪女皇也十分不敬,且膝下没有子嗣等等理由,被废除了太子的位置。
又因元昌太子早早被立为太子,所以朝中有不少拥趸,被称为太子党,领头的一人便是高宗皇帝的兄弟忠王。
忠王当时极为反对废立元昌太子,并且联合了太子党等一众朝臣,一起上书请奏。
只可惜,当时高宗皇帝心意已决,根本就不念旧情,不论官职高低,敢阻拦废太子之事,立马贬斥,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好在忠王是高宗皇帝的亲兄弟,倒没有受到惩罚,而其余的太子党成员,却多遭贬斥。
最终这场废太子之争的结果,就是朝堂大洗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凤仪女皇开始有了自己的班底。
加上高宗皇帝没多久就病重了,凤仪女皇便接手了朝政,开始了她称帝之路。
元昌太子被废之后,眼见大势已去,而且凤仪女皇已经初掌权势,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不被迫害,便早早送出府去,寄养在了一个微末小官家中。
这微末小官,名叫秦业,正六品上的工部营缮郎,是为太子党的忠实拥趸。
名义上,秦可卿是被他从外面抱养回来的,实际上则是元昌太子的亲生女儿,外人不得而知,只一些元昌太子的拥趸知晓。
果然,元昌太子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凤仪女皇彻底掌控局势后,加大了朝堂倾轧的力度,元昌太子没过多久,也突然暴毙而亡。
而他一死,原本的太子党也就随之土崩瓦解,不过在忠王的联络之下,元昌太子党转到了暗中,不会轻易露面。
不少人多多少少受到了齐王的关照,得以在朝堂上继续站稳脚跟,同时对元昌太子留下来的唯一骨肉是十分关注。
几年前,贾家提议,可将此女娶回家中,忠王不同意,认为这样会被女皇察觉到。
但当时包括魏达志在内众多老旧太子堂的成员,都纷纷赞同,毕竟宁国府可是勋贵之家,秦可卿下嫁贾家也不算委屈了她,更何况当时她也到了待嫁之龄了。
“唉,早知这宁国府是个火坑,我们当时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了,眼下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仙逝的元昌太子,也不知如何去面见忠王千岁了。”
魏达志说到最后时,哀叹几声,掩面扶额,情绪似乎十分低落。
薛蟠听了,心中颇为通透了,同时对这个忠王十分感兴趣,便问道:
“魏大人,可否冒昧地问下,忠王千岁如今可还在朝中掌权?”
魏达志沉默了一会,回道:
“没有以前那般有权势了,如今只掌着宗人府宗正的官职,掌管皇家宗室等事务。”
薛蟠听了,惊诧地愣了愣,旋即疑惑地问道:
“即便是退居二线也是宗人府宗正?那此前岂不是……?”
话还没说完,魏达志便接过话道:
“没错,忠王此前乃是三大宰相之一的门下省侍中,负责审查朝政奏章。”
“后来女皇称帝御极后,忠王千岁便只得屈居于宗人府宗正之位,不过,对于贾家这等勋贵之家,却还是有管辖之权的。”
薛蟠听了,微微心惊,总算明白为何贾政三人对魏达志如此小心翼翼了,魏达志背后的忠王,可以直接对贾家出手,而且不需要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