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很奇怪,到底是怎样的提携恩情,能让人记住一辈子,还让自己的儿子都要还这个恩情,便小心翼翼地问了曾德轩具体缘由。
结果不问还好,一问让薛蟠都吓了一跳,曾德轩的父亲,竟高居御史大夫,翰林院大学生,太子太傅,正儿八经的朝廷一品紫衣大臣,死后得朝礼入葬臣陵,还追封了谥号。
眼见曾德轩的父亲如此大的来头,薛蟠不敢托大,急忙起身,敬重地说道:
“竟不知曾公有如此高的官职,晚辈冒犯了。”
曾德轩则摆手道:
“公子无需如此,先父已经仙逝多年,他在世时,还是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了,早已成了往事。”
薛蟠听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算是释然了,或许当初他祖父曾在曾德轩父亲还只是很小的官时提携过,也正因为这次提携,让曾德轩父亲一路直到中枢吧,所以才一直记着这点提携之恩?
由此,薛蟠越发不敢托大了,虽曾德轩说得敬重,可毕竟只是上上一辈的交情,而且这点恩情,也只是人家自己心中记着的而已,他可不得当真。
曾德轩又接着问道:
“公子此番入京,可是为何?”
薛蟠则轻声回道:
“得蒙今上隆德,陪家妹上京参选宫中陪侍才人等,又因京中各处生意也多有遗漏损耗,便想着亲自整顿一番,加之京中还有舅父、姨母等亲戚在,趁着机会多多走动一二。”
曾德轩听了,微微点头,又笑着说道:
“即是如此,可否请公子在此间多留几日,也好让我尽一点地主之谊,算是弥补先父此前的遗愿。”
薛蟠心里还担心着东安郡王再派人来刺杀他呢,若是让曾德轩也牵扯进来,实为不妥,便婉拒道:
“多谢府尊好意,只是此去京中还有上千里,况且家慈和家妹走的水路,未免不得相遇,晚辈恐怕地马不停蹄地赶路才是。”
“他日府尊若是回京时,晚辈再请您赴宴请罪了。”
曾德轩却以为薛蟠只是在推辞而已,便再三挽留,还说可以派人去运河处将薛夫人她们也一并接来。
这倒是让薛蟠满脸苦笑了,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满脸为难之色。
曾德轩见状,内心一动,问道:
“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我或许可替公子解忧。”
薛蟠抬眼看了看曾德轩,见他并不像是说笑,内心挣扎了一下后,还是缓缓说出缘由:
“说来也不怕府尊大人笑话,晚辈这次上京还有一个缘故,是为了避难而来。”
曾德轩挑眉,满脸关心地问道: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薛蟠也不再隐瞒,将自己和东安郡王的恩怨说了出来,也包括东安郡王的野心。
曾德轩听后,怔然许久,这才愤慨地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东安郡王真乃狼子野心,胡作非为,竟然敢毒害地方节使,好大的胆子,不怕皇上治他死罪吗?”
薛蟠也跟着附和道:
“东安郡王府盘踞江南多年,节使说杀便杀,已经到了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地步,想来皇上知道真相后,必然不会饶了他。”
曾德轩满脸凝重,抚着长须思索了一会后,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东安郡王乃江南党的人,而公子祖上也算的上是江南党中的一员,他怎么会对公子下死手?”
听到曾德轩说起了一个党派名字,薛蟠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又微微摇头道:
“府尊不知,彼一时此一时,当年的江南党,早已分崩离析,各为自持了,晚辈又识破了他的阴谋,他自然恨不得杀了我。”
曾德轩起身在屋中走动了一回后,转身看着薛蟠问道:
“不知公子手中,可有东安郡王的罪证?”
薛蟠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
“有,一份假水匪头子的口供,另外我还抓住了一个活的刺客,不知这些算不算?”
曾德轩轻拍手掌,严正地说道:
“好,有这两样罪证,足够了……”
又注视着薛蟠:
“公子可否相信我,将这两样罪证交给我,我一定会给公子一个交代和说法。”
眼见曾德轩如此严正,薛蟠挑了挑眉头,不假思索地回道:
“自然相信,不过,晚辈觉得,府尊大人还是别牵扯此事为好,江南节使突然暴毙,定然会惹来皇上注意,此事定然隐瞒不了,东安郡王迟早要被皇上定罪的。”
曾德轩则摆了摆手:
“无妨,只要公子相信我就行。”
见其一定要参与此事,而且毫不避讳,薛蟠倒是有些感触,只觉得遇到了一个正直坦荡之人。
…
将假水匪头子申永万的口供,以及抓到的那个刺客,都交给曾德轩后,薛蟠又和曾德轩吃了一场酒席。
席间曾德轩再三挽留薛蟠在上平府城多留几日,可薛蟠却都推辞了。
眼见薛蟠去意已决,曾德轩便不再多说,亲自书写一封书信,交给薛蟠,说是到了京城,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拿此书信,去找御史中丞何宪。
又担心薛蟠路上会再遭遇东安郡王派来的刺客,便安排了一队官兵护送,直道不让薛蟠操心其他的,待护送他到了京城后,这些官兵自然会回来。
作为知府的曾德轩,还有一些权利的,安排一队官兵护送薛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让薛蟠暗暗记下了曾德轩这份恩情,至于给他的书信,薛蟠更是好生收藏,知道这可是十分贵重的情谊,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拿出来。
除了护送的官兵,曾德轩知道薛蟠还带了一个女眷,便又送了薛蟠两个丫鬟一个婆子跟着,还亲自给薛蟠写了官引,有了官引,过关卡时自然更是畅通无阻了。
又送薛蟠他们出城,目送他们离开。
对于曾德轩的诚心好意,别说薛蟠了,就连陶怡灵也看出来了,坐在马车内时,十分不解问道:
“相公,这个曾知府为何对你如此恭敬,竟然还派了官兵来护送咱们?”
薛蟠看了一眼陶怡灵,嘴角微扬:
“或许这就是气运…我们薛家的气运到来了,看来祖父当年的话,并不是随口而言的。”
陶怡灵听了,美眸微睁,忽闪忽闪地,脸上神色更不解了。
不过,她知道薛蟠如果想解释,恐怕早就明说了,既然不说,就有他的道理,陶怡灵也不会多问。
又慵懒地靠在了薛蟠的怀中,时不时挑窗看着沿途的风景,好不闲乐欢快。
……
……
过了豫州道,便是京畿道,这里是天子脚下,可谓是天下首善之地,一朝国都,自是繁荣且昌盛之所。
越往西走,沿途的商人旅客越多,而且还能看到不少周边地区的商人。
薛蟠和陶怡灵两人,一路恩爱如常,走走停停,这日十月二十日,也总算来到了都中长安城的外围。
即便离长安城还有约摸二十里,官道上的行人,以及沿道的茶坊酒楼客栈等,已经能看出长安城附近多繁华,想来长安城内更为昌荣盛况。
又正好收到下人的通禀,说是薛夫人她们也快到了,薛蟠便放下心来。
眼下他们已经到了都中,又有官兵护送,想来再不会有刺客来刺杀了,薛蟠便将此事彻底抛之脑后。
正好这时,来到城外一集镇上,薛蟠便想着先歇歇脚,也不急着进城了,陶怡灵对薛蟠是言听计从,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二人下了马车来后,薛蟠嘱咐众人在四周歇息。
就在此时,远处来了一队浩荡的队伍,前头还有人举着仪仗牌匾等,两边则是军士开道,中间有两驾宽大华丽的马车,众多军士紧护着。
薛蟠和陶怡灵两人见此,知道是来头不小之人,忙跟着路人让道,站在一旁观看。
“呀,这是凝玥公主的鸾驾,真是幸运,今日竟得见了1
“真是凝玥公主啊,听闻她最受先皇和女皇的宠爱,是先皇和女皇最后一个女儿…”
“嘘,小声点,别被这些金吾卫的人听到了,不然治你一个妄议公主的罪名1
“……”
听到周围围观人的小声嘀咕,薛蟠这才知道,这中间车驾中是什么人了,听闻是公主,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正好此时凝玥公主的鸾驾经过薛蟠和陶怡灵他们身边,车驾的窗子是打开的,不仅薛蟠等围观之人争相看向车驾里面,车驾内的凝玥公主,此刻也微伸脖颈,往车驾四周看呢。
仅仅惊鸿一瞥,薛蟠脑海里便瞬间记住了车驾中年轻公主的容貌,一脸怔然。
只见凝玥公主一身紧致的粉色宫裙,身姿虽不显,可绝世容貌,让众人看了之后,便为之倾倒。
即便薛蟠灵魂来自后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盛世美颜’,此时对于凝玥公主的美貌,也满是的惊艳。
十分精致的玉脸上,螓首蛾眉,凤目琼鼻,朱唇皓齿,头绾独特发髻,点缀朱钗头凤,洁白额间精美花钿,衬托出了几分绝代容颜和皇家威仪。
又兼肤如凝脂,气若幽兰,顾盼之间,端庄娴雅,满身贵气,出尘脱俗,正可谓是神妃仙子也不为过。
看到凝玥公主真容的围观众人,也都纷纷惊呼,直呼凝玥公主,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姿,
更有甚者说,能得见凝玥公主真容,此生再无遗憾,便是死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