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正摆弄着于思雨新送过来的留声机,看着一同送过来的戏曲碟片,叶轻舟有些无奈,这里面有很多当代名伶的碟片,甚至还有梅艳芳的《霸王别姬》,这可是叶轻舟找了好久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因为囊中羞涩只好作罢,现如今竟然就摆在自己面前。叶轻舟很想特有骨气的把这些东西给扔出去,但是叶轻舟却是舍不得,果真万重山最懂自己。
万重山听到孙杨说林殇死在了狱中,便问道:“怎么会这么快?上次还说他没事呢。”
孙杨也是不解,说道:“问过了,死之前林殇说是破了戒,受到了诅咒。骆宇来了消息,说是要接林殇的尸体回苏北。还说,”
见孙杨迟疑,便问道:“他可是要我亲自护送?”
孙杨点点头,说:“骆宇说是有事要问您。”
万重山说道:“安排一下,城外十里坡,在那里见面。林殇的事不要让轻舟知道。”
孙杨知道林殇在狱中帮过叶轻舟,现如今叶轻舟好不容易放下过去的恩怨,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便点头出去安排。
叶轻舟平时不是跟孙杨在后院练摔跤就是躲在房间听戏,发呆。
这天于思雨突然冲进房间将一个扳指塞到叶轻舟的手里,说道:“你带着这个去华格臬路123号,无论如何都要请总坛守卫过来。”
叶轻舟不解,问道;“出什么事?”
于思雨拽着叶轻舟出了房门,说道:“来不及解释了,轻舟,万家如何就看你能不能请来青鸾守卫了,从后门走。”
叶轻舟从未见过于思雨慌张成这个样子,想来是出了大事,今天万重山不在府里,于思雨竟是不派人去找万重山。叶轻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忙向华格臬路跑去。
到了地方,叶轻舟见门关着,忙敲门。从里面出来两个身着黑色短打的人,对叶轻舟说道:“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赶紧离开。”
叶轻舟将扳指拿出来,说道:“我要见你们管事的。”
那人见叶轻舟手里拿着当家人的扳指,便将叶轻舟请了进来。
青鸾观察着叶轻舟,他从未见过眼前之人,问道:“当家人的扳指怎么会在你手里?”
叶轻舟见面前这个身穿墨绿长袍的男子识得这个扳指,忙说道:“万府出事了,赶紧带人跟我过去。”
见青鸾不动,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认得这个扳指吗?”
青鸾看着叶轻舟冷漠的说道:“青鸾守卫,不得出总坛,这是几十年前定下得规矩。”
叶轻舟不知道他们所谓得规矩,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能变通一下埃”
青鸾不为所动,说道:“这是万家老太爷定下的规矩,谁都不得更改。”
叶轻舟担心于思雨那边,青鸾这边又是不为所动,突然想到那枚扳指,说道:“这是当家人的扳指是吧?”
青鸾点点头,说道:“青鸾守卫,只认扳指。”
叶轻舟将那枚扳指戴在拇指上,说道:“现在扳指在我手上,你总要听我的。”
青鸾皱着眉头看着叶轻舟戴上那枚扳指,说道:“你戴了扳指,守卫便会护你在总坛安然无恙。”
叶轻舟举着拇指,对青鸾说道:“好,那你站那别动。”说完伸手将青鸾背后的枪抽了出来。
众守卫见叶轻舟抢枪,又因着她戴着当家人的扳指,不能伤她,便齐齐看上青鸾。
青鸾也是冷冷的看着叶轻舟,从未遇到过有人敢从青鸾守卫身上抢枪的。
叶轻舟拿着枪顶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带人跟我走,我便死在这里,总坛的规矩,在这里你们必须护我周全,若是我被你逼死在这里,你们还守护个屁,什么青鸾守卫,你们就是个笑话。”
青鸾朝着叶轻舟伸出手。青鸾从小在总坛长大,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其实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走出这里的时机。
叶轻舟担心他会抢枪,后退几步,问道:“你想干什么,敢跟我动手,我手里可戴着你们当家人的扳指呢。”
若不是因为那枚扳指,青鸾都懒得跟叶轻舟废话,说道:“枪还我,我带人跟你去。”
叶轻舟一听对方答应,忙乖乖的把枪奉上。
于思雨刚送走叶轻舟,这边顾秋岚便带人上门了。于思雨忙将万重山的书房锁上。万重山的书房里有太多的秘密,顾秋岚这次趁着万重山不在,带人上门逼宫,无非是为了夺当家人的扳指,另外便是寻找万重山手中这些年的生意往来册子。于思雨知道虽然面上万重山从不参与政治活动,但是私底下却是资助过一些学生运动,甚至还往城外送过一些违禁品。这些证据若是被顾秋岚拿到,万重山怕是会有大麻烦。
于思雨出来的时候,顾秋岚的人已经将大门撞开,进了院子。
于思雨便站在门口,问道:“顾三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带人冲击大宅,忘了万家的规矩了?”
顾秋岚原本还担心万重山会有后手,但是到现在万重山的后手都没有没来,想来是完全被骆宇牵制住了。
顾秋岚说道:“夫人,顾某也是为了万家着想,我收到消息,说是当家人与苏北地下党有联系。”
于思雨冷冷的看着顾秋岚,说道:“信口雌黄,若是真有证据,您应该直接告诉巡捕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秋岚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真的有证据了,便说道:“是否为真,让当家人出来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不就完了。”
于思雨明了,顾秋岚之所以敢在今天发难,便是算定了万重山今日不在府上,万重山为了防备骆宇,带了所有人去了城外,没想到后院竟是起了火。于思雨知道,今日若是自己不能把场面镇住,万重山恐怕再难翻身,冷着声音说道:“我家老爷今天不在府上,诸位请回吧,若有事,尽可以去总坛,这么多年,从未有敢冲击大宅的。”
顾秋岚今日也是破釜沉舟,若是不能一举将万重山死死的踩在脚下,死的便是顾秋岚自己。顾秋岚冷笑一声,说道:“夫人,我敬你叫你一声夫人,还真当自己是当家人夫人了,来人,给我把她轰开。”
于思雨拿着枪冲众人脚下开了一枪,说道:“我看,谁敢,你们可想好了,我家老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众人见于思雨手中有枪,又畏惧万重山威势,一时竟被于思雨拦在了外面。
顾秋岚见众人都不肯再往前,便对众人,说道:“你们竟然都怕了这个女人,你们忘了她是怎么从大少爷的床上爬到万重山床上的,就这么一个下作娼妇,你们还真的把她当成当家人夫人了。”
叶轻舟带人赶到,正好听见顾秋岚羞辱于思雨,便上前朝着顾秋岚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厉声说道:“谁敢对夫人不敬。”
顾秋岚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即便是万重山也从来不会这般落自己的面子,何况是万重山捧的个戏子。顾秋岚随之抽出枪开对着叶轻舟。
青鸾随之带人将顾秋岚带来的人跟叶轻舟和于思雨分开,拿着枪对着顾秋岚。
顾秋岚见是青鸾守卫,说道:“青鸾,万家的规矩,青鸾守卫,不得出总坛。”
青鸾不屑顾秋岚这种仗势欺人,尤其还是欺负女人的行径,说道:“她手上有当家人的扳指,我是奉命行事。”
这时候顾秋岚才发现叶轻舟手上竟然戴着那枚扳指。顾秋岚忍辱负重十几年,为的就是那枚扳指,现如今竟是在一个戏子手上,说道:“现如今,一个戏子都妄图作我们的当家人了?我看这万家完了。”又见青鸾带来的人没有自己在外面埋伏的人多,双方争斗起来,顾秋岚的胜算更大些,对叶轻舟说道:“这是万家内部的事,把扳指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叶轻舟摘下扳指举到顾秋岚面前,问道:“你想要这个啊?”
顾秋岚见叶轻舟上道儿,伸手想要拿那枚扳指。
叶轻舟收回手,说道:“想的美,死老头子,就凭你,也配?”
顾秋岚见叶轻舟一直羞辱自己,抬枪便要杀叶轻舟。
叶轻舟忙拉着于思雨退到青鸾身后。
顾秋岚见叶轻舟躲起来,便对青鸾,说道:“今天的事情肯定不能善了,青鸾,外面都是我的人,你以为就凭你带的这几个人能守得住这里?只要你让开,我作了这个当家人,你便是主事之一,再也不用窝在那个破地方。”
青鸾自然是不想回总坛的,他不了解万重山,但是了解顾秋岚,顾秋岚是个从不讲义气的,他与肖军交好三四十年,还不是那么轻易的就杀了肖军,说道:“我只奉扳指为尊,现如今扳指在她们手里,青鸾守卫的职责便是护卫她们,死不足惜。”
顾秋岚说道:“你今天非要跟我作对,便也怪不到我了。”说完朝天上开了一枪,后退了几步。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青鸾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看来,失算了,顾秋岚在外面埋伏了人。青鸾护卫虽然在总坛颇有威望,不过也只有十一人,而且今天全带了出来,这若是双方打起来,他们占不到便宜。青鸾若是能够制住顾秋岚,尚有一搏的余地。但是顾秋岚早就料到了,已经避在了青鸾的攻击范围之外。青鸾笃定今日是要见血的,便对叶轻舟说道:“关上房门。”
叶轻舟忙关上房门,拽着于思雨往里面跑。她记得后面有一扇小窗户,能够从那里逃到后院。
就在叶轻舟去开窗户的时候听到万重山的声音传来:“夫人。”
二人回头,正好看到万重山从楼上下来,于思雨忙跑过去抱住万重山,万重山拍拍于思雨的后背,说道:“我回来了。”然后对叶轻舟说道:“送夫人上楼休息。”
叶轻舟也没想到万重山会突然出现,放下心来,忙过去扶住有些站不住的于思雨。
万重山却是朝着叶轻舟伸出手。
叶轻舟不解的看着万重山。
万重山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伸手将叶轻舟手上的扳指摘了下来。
叶轻舟不由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都找自己要扳指,整的好像叶轻舟有多稀罕这个破扳指似的。
于思雨是真的吓坏了,叶轻舟扶着她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身子在抖。
万重山坐到沙发上,对着外面说道:“让他们进来。”
孙杨在外听到顾秋岚开枪,便带着人进来了。
当骆宇提出要万重山亲自送林殇出城的时候,万重山便起了疑心。若是当今的当家人是万重楼的话,骆宇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是众人都知道万重山与林殇不合,莫说是送林殇出城安葬,没能将其挫骨扬灰便已经是大恩了。后来查到顾秋岚身边的人出现在苏北,万重山便知道二人应该是定下了阴谋。
所有人都知道万重山很少戴当家人的扳指,反而喜欢在手腕上挂着一串手持。顾秋岚便是知道了这个,想趁着骆宇牵制万重山的时候抢夺扳指。而且万重山有一本册子,里面记录了这么多年万家的生意往来,得到了这本册子,便能掌控万重山的生意。
原本万无一失,却是被万重山看出了端倪,使了一出计中计,逼得这些人都跳出来。顾秋岚被孙杨押着进了屋子。
当看到孙杨的时候顾秋岚便知道自己完了,忙跪倒万重山面前,说道:“当家人,我也是受了小人的蒙蔽。”
万重山没有说话,看了青鸾一眼。青鸾知道这是万重山逼自己表忠心,若是真的想成为第二个孙杨,青鸾需要递投名状,而这个投名状便是面前的顾秋岚。
听到楼下有枪响,于思雨吓的手握紧了叶轻舟的手。看来万重山是真的怒了,他从不会再家里杀人,现如今竟然懒得把人带出去再动手。
有人将尸体弄出去,随之地上的血迹便被清理干净。
万重山看着手里的扳指,说道:“万家从老太爷那一辈便定下了尊扳指为主的规矩,但是,现在是我万重山掌家,我便要说说我万重山的规矩。”说完将手中的扳指砸在地上摔碎了,众人不解。万重山继续说道:“认我的人便是我万家的人,不认我的,出了这个门儿便与我万家再无半点干系。”
众人没想到万重山竟然直接把扳指摔了,青鸾想了想,走到万重山面前,单膝跪地,说道:“拜见万先生。”青鸾带来的那十个人依次在青鸾身后单膝跪下。
万重山摆摆手,青鸾便带着那十个人站在了万重山的身后。
随即也有人上前拜见万重山。
叶轻舟躲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万重山。怪不得别人都说万重山是上海的王,现如今看来,他的威势真的是远超过叶轻舟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