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晴下了车,漫步在小巷中。
面前热闹,陆陆续续小学生放学了,从学校里散到四街八巷。家长接的,走路的,踩自行车的……“吴俊杰真的好帅啊。”“不是塌房了吗?”“工作室辟谣了。”
窦晴一袭长裙,身子曼妙,两只白臂提着小手提包,轻轻停在巷口。
“妞妞,把棉花糖分一点给弟弟,多大啦,还吃这么多糖……”一个骑摩托车的母亲载着两姐弟。
窦晴把后脑勺靠在巷壁上,哼出一首流行曲,声音轻柔婉转。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背着笨重的书包,跑进巷内。
“姐姐,你又来啦?”小男孩哼唧。
“嗯,”窦晴温柔牵起他的手,细声问,“今天想吃什么?”
小男孩答“麦当劳。”跟着窦晴,消失在黑暗的巷间。
耿辱胡乱在床上摸了摸,摸到个枕头,搂过来。
静止又睡一会儿,五感逐渐清醒,迷蒙睁眼,看到房间内空无一人。
坐起,撩头发,他竖起一条腿屈膝,下巴埋其上。大套房,还算明亮,抬眼瞥时钟已是隔日六点,自己整整睡了二十九个小时。
可能打过营养液,他不饿,只是腹部一阵空荡,他瞥见姚陶的笔记本电脑在柜桌上,还亮着屏,有水杯,和她的办公用品。
他腰腹疼,旧伤复发,待在床上不下床。
半晌,门开,姚陶拎着饭盒回来。
灯一盏一盏地开了,姚陶把饭放在电脑旁,问一句“醒了?”
“刚醒。”耿辱很乐意她愿意聊废话。
他骨碌爬下床,拆开一个饭盒,香菇滑鸡。姚陶没理他,继续敲电脑,耿辱坐一边扒饭顺道看她。
“写报告啊。”他看见熟悉的格式,多嘴一句。
不满十分钟,他便“叭叭叭”吃完一个饭盒,一条腿杵椅子上,扣自己的脚指甲。姚陶对他这低俗、略微猥琐的行为视而不见,十指节奏没停止一刻。
“宝贝,电话。”耿辱提醒,静音的手机在桌面上一震一震。
姚陶接过,开了免提。
“第一小学杨小城,父母报了失踪。”
“监控。”姚陶眉眼不眨。
“刚好烂了,好几个星期,一直没修。”
通话过程中,一直不断有消息弹出,耿辱瞥到一条“姚队,要行动吗?”未读已有三四十条。
“知道了。”姚陶回。
“要我帮忙吗?”耿辱殷勤,抬头望见她起身。
“随便。”姚陶丢下一句,意思为不用。
耿辱自然而然理解为“要”,屁溜屁溜下楼跟上车。
临时手下对这个编外人员很不理解,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kv扫黄打非卖淫小王子阶段,略带犹豫地问一句“姚队,这黄毛……”
耿辱狗仗人势“怎么了,你们姚队就喜欢我这种秀色可餐的。快开车吧,领导嫖男人都要管三管四,怪不得干六七年都升不到小队长,懂不懂规矩。”
手下把车开动起来。
昨天伊始,一直有人跟随窦晴,初步怀疑她是男童分尸案和教唆自杀的嫌疑人,溺水、幼童……窦晴具有极强的伪装人格,死了弟弟还这么高兴,耿辱一眼看穿。
所谓的六岁幼童跳楼自杀,这作风太眼熟了,窦晴要是不出现,耿辱还不往那方面想。
傻白甜的无脑恋爱女人?
大多数人被她骗过去了,天津的时候耿辱就不喜欢她,说不上什么原因,现在倒真相大白,他可以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
溯源推理,她这种伪装人格,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已经形成,不然耿辱很难想象,一个女人笑嘻嘻地跳楼,一个男人真情实感地自残。耿辱直觉他和吴俊杰看到的窦晴,可能不止有一点偏差。
红点处开到了,两人下车。
天已经黑彻底,月亮渐浮,耿辱发现是江边,这地点些许熟悉。
小巷交纵,路灯明亮,人不多。他们根据盯梢的同志说法坐过去,耿辱见姚陶带了家伙。
“对了,”耿辱压低声,轻问,“窦淼他奶奶呢?”
“死了,”姚陶打开枪身保险,“说是受不了刺激,自杀了。”
一切都连起来了,老婆婆死了儿子儿媳死了孙子,还剩个孙女,说自杀就自杀,未免太草率。溺水分尸案,还是男童受害者,有寂司不会这么不敏锐,需要杜绝一切外泄的可能性。
所以特意派来姚陶接管案子,说是到长沙出差,其实早就盯上了窦晴。
至于耿辱,确实起到套证据的作用。
绕了两条巷子,逼近凉气逼人的江边,灯光稍稍明朗的巷口,一个行李箱,一套覆包装的医用防护服,一把带血的刀,几乎是整齐码好。
姚陶这时说“我先去找人,你自己吧。”话音落,离开他身边。
耿辱独自往巷内走,瞥一眼地上的刀,心里凉了一截。拉开行李箱,男孩一整个完好地掉出来,耿辱熟练地试探鼻息,还有气。
那么这把刀上的血,是谁的呢?
窦晴在他耳后轻呼
“你猜猜,这套防护服,这个行李箱,是为谁准备的呢?”
两只手环上他的腰,冰凉而白皙。
“你真漂亮,我真喜欢你,你会游泳吗?”她语气里浅蕴笑意,盈盈露齿,温薄的鼻息自上而下擦过他的耳垂。
“这么完美的仪式,只为你准备。”她缱绻的指尖滑过他的背脊,“完美的道具,完美的地点,完美的你和我,喜欢吗?”
耿辱满身寒意,皮肉尽是鸡皮疙瘩。
“你喜欢的那女人真笨,派个自以为很厉害的人来跟踪我,我早发现了。”窦晴声音冷又柔和,每个字都像浸过江水寒柔,“你一门心思不在我身上,辛苦了,喜欢分六块还是十块?会满足你的。”
耿辱喉咙滚动一下,咽了口唾沫。
背后的人带好橡胶手套,干净贴和她纤细的指尖,她轻滑过他的脸颊,轻柔的,慢慢的,一种隔着生死的触觉。
“多谢你啊,教会我用枪,请手别在动了呢。”耿辱摸刀的手停住,甜美的声音又立马在耳边响起,同时一把枪攀上他的尾脊骨,格外冰凉。
“亲爱的,你孤立无援了,那个女人,居然没察觉到我的目标是你,还以为我会在这小屁孩身上沉迷。嗯哼,我可挑食的呢,知道吗,世上只有我最爱你了,亲爱的。”
一只针头轻轻扎入他皮肤,耿辱屏息,感受到迷晕药一点点注入。几秒,他身体疲软,眼前和意识模糊,力气如流水流出体内。
窦晴轻轻扶住他,撩起他的衣服,触摸他温热的皮肤。她拿起医用的标记笔,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线,谨慎而仔细,耿辱感觉到那是分尸的轮廓,他彻底放弃挣扎。
“我好爱你。”她每画出一片轮廓,就喃语一遍。
标记笔浸湿的笔尖细细勾勒着他的皮肤,因为迷药,他只有感觉,而失去汗毛林立的反应,白皙的肤层平静如凉薄的月光。
“很快了,别怕被水淹完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你会解放,如梦一样睡去,我最爱你了,怎么会让你如此痛苦呢。”
“我会轻轻摁住你的头,你会在水中呛两口水,睡去,你的长发会飘在水面上,然后不疼了,你不会挣扎的是吧?”
“那就是你的一切了,接下来的你想知道吗?为了你,我愿意用上最精细的功夫,你的四肢四散,你的头颅沿边割下,我保证你的脸不会花,会一如既往的漂亮。”
窦晴站起,准备将他拖到江边。
“来亲爱的,我陪着你呢,不要害怕,很快的,三分钟,我会帮你计时的……好了亲爱的,过来一点,头颅垂下。”
耿辱唯一的意识也沉入水中,他开始痛苦的呛水,但力气不能挣扎,手脚如同被死亡束缚。
他身体轻飘飘的,痛苦的呛水过去,由头至脚的轻重传递。
摁他头的那只手,揪了一下他的头发,他不痛,身体往下沉,不再有硬石地,四周软如水。
他的背脊触到水底。
男人始终太重了,窦晴无法抓住他,台阶湿滑,幸而她提早绑了一条绳子。她摸起棉绳,忽地,后脑勺一凉。
金属感。
枪。
“放开手。”姚陶冷言。
警笛声由远及近,包围了大半面。
窦晴放下绳,绳随重力,一同滑入江水飘摇。
“真好,沉尸了。”窦晴不动声色地讥讽。
水底忽然咕噜咕噜冒泡,在底下闷太久的耿辱浮上水面。
“空气真新鲜,这就是天堂吗。”他颇有闲情雅致地观赏评价。
窦晴瞪眼震惊。
耿辱狗刨近岸,爬上来,姚陶嘱咐“车上有毛巾,赶紧包上。”耿辱点点头,撩头发,浑身,撩骚一句“小妹妹,下药挺猛啊,差点就睡过去了。”
窦晴喃喃自语“我明明打了致死量。”
耿辱又说“宝贝,你看我这□□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荷尔蒙啊。对了,那个叫什么……纯欲系。诶,小妹妹你这线画得挺艺术啊,有当画家的天赋……”
“去拿毛巾!凉,快点。”姚陶命令,皱眉。
“好的宝贝。”耿辱快步掠过,上车翻找出一条大厚浴巾,盖头上。
天气着实是有些冷,浸过水后的“纯欲系”背后有些凉,为了自己的健康安全,他把姚陶扔在车里的大衣披上,吧唧吧唧小步跑回。
活蹦乱跳,兴高采烈,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你!”窦晴的目光完全聚焦于他,嘴唇颤抖。
“我?”耿辱抹着头发,“我来之前嚼了两盒牛黄保心丸,现在可热了,几把都烫。”
“你……”窦晴的颤语从不可置信变成了悲哀。
“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爱我,不还是想把我剁成好几块扔垃圾桶里,你这叫爱吗?这叫变态。满足自己特殊性癖称为‘爱’,那样全世界的清纯小妹妹都是我爱人。小妹妹,你要不那么变态,我能考虑一下你。不过等你转世,我也就,嗯,划不来。”
窦晴咽了口唾沫,睨视他的洋洋得意“贱人。”
耿辱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嗯对,我比较世俗,喜欢一百块。”
手铐被完全拷上,窦晴被押走,耿辱目送。
姚陶蹲江边洗手,起身,说“走,上车,吃宵夜。”
光有内容没感情,耿辱意外嗅出一丁点烟火气,大为震惊“今天不审也行吗?”
“明天审,”姚陶迈步,“我请。”
抓到重大变态,地方民警协助立功后,本来就想出去大嗨特嗨,一份外卖突然送到,是大伙最爱的地沟油套餐,顿时心花怒放,大呼“姚陶好人”,边撸串边办公。
跟姚陶出警的,除了那跟踪窦晴然后被敲晕偷枪,醒来后蹲医院写检讨的那位倒霉蛋外,大多都一起下了大排档,坐满好几张小方桌。
姚陶请客,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嘴角不紧绷,还有些上扬趋势。大家不和她客气,啤酒都是一打一打上的,她微抿一小罐,杵着细筷,看着一群大男人酒后打闹。
耿辱清醒,看她今晚额外漂亮,夜风微拂的。
他夹三四个羊腰子吃,带着一点点膻味,烤过之后特别香。
温补和寒凉相互冲得差不多,他确实不困,迷药打了跟没打似的,他又夹了串牛肉,几个醉酒警察胆子大了,当众喧哗。
被地沟油烟熏陶完,众人散局,耿辱和姚陶乘车回酒店。
他们玩了一个颈脖以下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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