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一个描着眼线的染红毛女人吸着烟,从二楼沙发厅里走了出来。
“哟,客人,洗头啊?还是按摩。”
耿辱说“按摩,他叫我第三间房。”
红毛女人脸上有些笑意,“您挺眼生,我们这儿有个规定,初次来的要过检查,没问题吧?”
耿辱爽快,“可以理解。”
他交出手机,手机上带着串破钥匙,铛铛作响。任由对方那金属检测仪在自己身上扫一遍。红毛女靠近,又从上至下摸他身体,忽地抬头,对上耿辱眼神,耿辱一笑,红毛女就受不了。
那眼神蛊得人目眩神晕,动人心魄。红毛女心想这人光是脱衣服往大街上一摆,想和他睡的人不得排到西城厕所。
“第三间是吧。”红毛女收起自己心思里的小九九,领着他往左走了三扇门,“晓晓,你帮这位客人按个摩哦~”
帮他推开门,又关上,耿辱进到房间里,心里咯噔。
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双人床,被单都是家常卡通图案。两根灯管挂墙上,开着,有桌子衣柜,地上随便扔了三四件内衣。房间小,没有窗户。
扑面而来的压抑感,耿辱想,这真的是一点都没有。
名为张晓琳的女孩坐在床沿,背着门口,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耿辱进门的那一刻清晰地看见她手臂泛抖了一下。
“晓晓?”耿辱笑,“小妹妹,是这名吗?”
张晓琳听到这流里流气的话语,起身,身上的单衣飘了飘,酮体若隐若现。
“来吧,就一发。”
耿辱没着急爬上|床。
张晓琳是华南被拐卖走的女孩,普通话夹着地方口音,带着些生疏,僵硬气息。耿辱听着,嘴里泛了点不是滋味。
“粤西来的?”耿辱仍站在门边,故作轻松的又问两句。
“嗯。”张晓琳把床上的上次遗留废物丢下床去,又掏出一个新的扔给他,没别的话语。
她没抬眼看过一眼他,甚至余光都没有。
耿辱这次觉着自己选了个坏角色。
“别这么冷漠,亲近点。你都说只给一发,那前戏必须得长一点,聊会天呗。”耿辱搬了张粉色的塑料矮凳子坐下,抬头,看着床上的女孩,“不冷吗,秋天贵州这么凉,多穿点先。”
张晓琳忽地顿住。
“这怎么了,跑这么远来打工?父母知道吗?你看我挺怜花惜玉的吧。”耿辱笑笑,眯眯眼给了个眼神。他知道房间里肯定装了摄像头,不仅能威胁监视女孩,说不定还拿到r18网站里上传赚点小钱。这种小手段他见得多了,都是老一辈玩的那套了,“你说两句话呗,我这么帅,一起睡觉谁都不亏吧。”
姚陶听着这话,面色平静。倒是旁边的一个曾被他骚话攻击的小女警差点没恶心反胃,“什么人啊,好恶心。”
张晓琳明显感觉到那句“多穿点先”的暗示,这种地方语序,别地的人几乎不会用。眼前这黄毛光表面看不出来哪里人,然而目前为止,他只是嘴上说说,手脚没动过。
“嗯,我,来打工的……”她只敢讷讷,低头道了一句,把被单裹在身上。
“自己一个人?没小姐妹什么的吗?不应该吧。”耿辱摸摸颔,“小妹妹,要不要和我去西南做。你在这赚不了几个钱吧。我认识点人脉,还不错。”
张晓琳忽地觉得眼前人有些熟悉。
是在哪里?黄色长发,帅得很眼熟。
电子厂,来历不明的“厂草”。
她感觉到希望和绝望同时升起,耿辱攀上床,扯了扯她的被单。张晓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抗挣扎,耿辱立马摁着她,手法很强硬。
他三两下脱了衣服,背上腹上都有几处浅浅的刀口,不明显。他直接把张晓琳扑倒,压着,从她颈脖凑到耳边,嗅了一口气。
“明天晚上八点,我还来。”
张晓琳身体瘫软下去,她的两只眼瞳炯炯地望着天花板,不断漏水的天花板。
明天八点。
明天八点。
耿辱忽然破声大喊一句,“他爷爷的把摄像头给关了!!爷爷操小姑娘都要看是吧!?”
红毛女人在另外一个厅里,显然被吓到了,手颤了颤。
摄像头没摁停,但女人却发抖着挪开眼神,显然一扭头又回去,对准屏幕还没聚焦,她的心就砰砰地颤着。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实在看不下去,赶忙挪开两步去喝了口水。
耿辱手抓着张晓琳,身体贴着她。张晓琳已经不挣扎了。她感受到了,真切地感受到了。
——这个男人,是来救她的。
姚陶持续不断地开着震慑场,很弱,但范围很大,足够干扰百米之外人的心理情绪。
这一点点小干扰,能让那本就在惊吓的红毛女内心波动更大,即使是她沉着冷静身经百战,那干扰也像一根小指针,拨一拨,影响整个局势的变化。
“姚队,这,这没事吧?”身旁的小女警有些不敢看。
”没事。“姚陶相信耿辱,而且,她拨开平板上显示的另一个数据。他的心跳、血压、包括呼吸频率都平稳得不似正常人。放回归方程里估计就是条直线。
姚陶面对着令人发指的数据,真切感受到了,这就是他的七年。
——七年所磨练出来的本事。
她沉了沉眼眸。
半个小时后,耿辱出了发廊,衣服还是那些衣服,钥匙串连着手机挂腰上,胳膊腿一样没缺。
他又到对面玉石庄望了望,聊了会天,手里把玩着个小玉螭,坐镇的老板娘一高兴说送他了。他眯眯眼道谢,才离开。
他路上买了杯烧仙草,嘬嘬两口,还顺便吃了个丝娃娃,沾上醋汁很开胃,酸酸辣辣。
一众警方看着小红点越走越远,心中觉得实在高明,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才派车把他接回来。
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滴滴姚队,嫖完了,车呢。
姚陶开着免提,周围的人正凑着头过来,她当场气得差点没派辆小破三轮作他宝驾。
耿辱回到警局。
他很利索,不用提醒就自觉整理思路提取信息。写的东西很简约,但很有用。
姚陶没忍住问“我听说你当时文化科不怎么行啊。”
耿辱抬一只眼垂一只眼,手没停下来,“确实啊。就比我专业科高三两分。”
他专业科简直垫底,再也找不出比他更不适合上警校的人了。
数落一下,不会开枪,不会拆弹,不会正统的防身术。犯罪心理这方面还没学就直接从实践中得真知,这些年倒悟出不少,大概是自己都经历过。
“另外一个窝点查到了吗?”他关心着问了句。
“确认了,今晚浙江那边就实行抓捕,我们明晚就分三队拆掉它。你上去看着大概多少人?”
“四个房间,估摸着不止九个,看查查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的案子。”耿辱敲着键盘啪啪作响。
姚陶点点头。
七点半了。局里大部分警力都派出去盯着那些个窝点,断断续续有人送饭进来,飘着一股快餐饭盒气息。
情报组拿到他的编写资料开始分析,不间断地安排明天的抓捕计划。
本来耿辱作为重要的情报人物和枢纽潜伏者也应该参加,但他感觉自己没什么事用,主动申请养精蓄锐,叭叭叭地吃了两个饭盒。
一个辣子鸡,一个炒牛片。他说话不吃饭吃饭不说话,几乎一颗饭不剩。
“真能吃。”姚陶评价他,“亏你不胖。”
她没少见饭桶的男人,并不意外。
“勤俭节约,这么多饭盒不吃就扔了。挺好吃,不愧公家饭。”耿辱准备睡了,“有事叫我。”
他躺局子休息室沙发上蒙个头,丝毫不在意吵闹的杂声。
路过的人看着他,脚步匆匆。
“耿辱。”
姚陶推了推他。
“起来。”
他拨开蒙头的衣服,“嗯?”
姚陶一句,“突发情况,行动提前。”
徐春花出现了。
她游荡了一天,被拖着,硬是拖进了发廊。看得坚守人员惊心动魄的。
那小姑娘一袭白衣,头发乌黑,犯罪嫌疑人扯着她,小姑娘挣扎,被扇了两个巴掌。
张晓琳在房间内听到声响,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愈来愈快,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只见另一个女孩被拖着上楼梯,身上全是淤青,触目惊心的。
那个女孩,和她差不多时间进来,不爱说话。
跑掉了?失败了……
张晓琳抓紧门把手,看着女孩被斜刘海男人一遍遍地殴打,半张脸被打青。她想说话,但一开口手就开始抖,喉头被噎住,她几乎要哭出来却不能发出声响。
徐春花又被抽了一皮带。
她起身,几乎是爬着起身,斜刘海男人揪住她的裙领,咬着牙把她重新摁地上。
徐春花好像不知道疼,挣扎,一遍遍地想起身。
张晓琳几乎要哀求她,不要动了,会死的。会死的。
只要等到明天,明天八点。
会有人来救她们的。
“老兄。”
耿辱插着兜走进发廊,游手好闲,说了句
“这小姑娘,可不兴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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