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富现在回想起那会儿的场景,还有些感慨唏嘘。
原本李秋生就是秀才,再努把力,说不定就是举人,运气好的话还能考个官老爷,耍耍威风。
偏生有一对不靠谱,怎么都不安分的爹娘,就算被武大人撤了秀才的身份,仍旧不知道其中意味着什么。
并且大家都以为蓝蓝把王翠香一家赶出金溪村,就能安分守己一些,哪知道夫妇两居然都打着偷粮食的算盘,把自己亲手弄进了牢房。
留下本就受了不小打击的李秋生,独自一人黯然神伤,这不,终于受不住这些沉重的打击,疯了。
郑富摸着胡须叹了口气:“那娃儿现在太可怜,衣裳上鞋子上到处都是洞,脸上也脏兮兮的,活像个乞丐。”
郑蓝蓝翻了个白眼,又换了个坐姿,好整以暇的拿了一块桌上的糕点,慢悠悠的吃了起来,并没有说话的打算。
郑富说完之后,等了半天也没见李敞或是郑蓝蓝说一句话,差异的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好歹吱个声呗1
李敞看了一眼依旧和颜悦色的郑富,放下心来。
回来的时候,郑叔虽然和他说话了,但是他根本看不出来郑叔有没有生气,然而他还是鼓足勇气和郑富说,他要去看蓝蓝有没有好一些。
当时郑叔一脸不虞,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只是眼里的警告意味明显,他立刻保证自己不会乱来,这才放任他进了蓝蓝闺房。
正在他苦思明想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蓝蓝“吱”了一声。
他眼眸带笑的转头看向蓝蓝,见她俏皮的冲他眨眨眼,又和郑叔促狭一笑。
郑富看着嬉皮笑脸的郑蓝蓝,吹着胡子怒瞪。
郑蓝蓝忙坐正,咽下嘴里的糕点,一本正经的问:“那爹爹想让我说什么?和你一样感叹他的命运?还是看他可怜,想让他回金溪村?
爹爹可别忘了,当初是我把他赶出去的,现在他又和疯子没什么两样,再把他接回来,金溪村的人会怎么想?人言可畏啊1
郑富没好气的说:“我难道不知道吗?莫说我从没想过把人接回金溪村,就说他那疯子的模样,见着我就痛哭流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他了呢!
我就是人老了,看见过他之前当秀才时的意气风发,现在居然成了街边随意乞讨的疯子,有些唏嘘罢了。”
郑蓝蓝有心想和郑富说,不必为那样的人唏嘘,不必因为那人现在处于弱势就感慨。
要是爹爹知道前世所受过的磨难,估计就不会这样想了,说不定还会觉得李秋生一家的所有遭遇,都太轻了些。
但是,她还是得宽慰:“爹爹,你有空想他,不如想想我说的库房应该建在哪里。”
郑富一听,立刻把李秋生的事情抛到脑后:“当初是你说的要修建库房,也是你说的你要开铺子卖粮食,和我竞争一下。
怎么,还没开始,就想把这些甩在我肩膀上了?”
见郑富成功被自己拐到另一个话题,郑蓝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打起精神来应付:
“是啊!这些话我是说过,可是爹你还没拿银钱给我,就是我想,也请不来人弄啊!是吧?”
从没听蓝蓝说过自己想法的李敞,在听到父女两毫不避讳的话语之后,愣在了原地。
随即就接收到蓝蓝那俏皮得眨眼,他回笑了下,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打气,决定用卖了熊瞎子的一部分钱,去做点小生意。
刚下了这个决定,就听到上首的郑叔又说话了:“这样,蓝蓝你明儿一早来书房找我,我给你五百两银子,随意你怎么用,但是!
但是呢,预项若是超过五百两银子,就别来找我再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知道吗?”
郑蓝蓝瞬间张大了嘴,由于太过惊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什么?五百两?五百两只够修建库房,剩下的租铺子都不够,是不是太少了点?至少得一千吧?”
郑富当即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想当初我一文钱都没拿,就一点点开起了铺子,都给你五百文了,你还不知足。”
见郑富丝毫听不进去的模样,郑蓝蓝扶额缓缓坐下。
虽然她没想真的开铺子,但是话都说出去了,不开也不行了。
然而就五百两银子,修建一个扎实一些,不漏雨的库房,就需要八九十两,还要买粮食,租铺子,聘请一个能说会道、老实本分的掌柜,剩下的钱哪里够用?
毕竟,她映像当中的租铺子,需得有近千两银子吧?实际上她还没有去县城里面看过,一切都是自己想象。
郑蓝蓝撑着头,思考着该如何把这些钱掰开揉碎之后,再来花。
坐在她对面的李敞也跟着思考了一会儿,就抬起头来看她了。
坐在上首的郑富将两人的模样都看在眼里,见李敞那明显有了办法的表情,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虽然李敞这人同情心泛滥,老实巴交,但走出去的时候,心中还是自有盘算的。
就拿今儿去府城卖熊瞎子时,孙掌柜明确表示只买熊掌,就给五百两银子,合着剩下的熊肉一起卖的话,就只有八百两。
这个价格还算是比较好的,郑富听着也满意,李敞却和孙掌柜谈论起来,说光一个熊掌,孙掌柜从店里做好端给那些食客,肯定会卖个八九百一盘;
要是一个熊掌分做几分来卖,估计得有一百两一盘,两个熊掌就得卖一千多两,只给他五百两,恐怕就不太妥。
李敞这么明说了,孙掌柜只好加价,以一千二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孙掌柜。
孙掌柜不仅没有生气,还夸赞李敞有头脑,郑富站在一旁与有荣焉的点头。
现在就连跟着他郑富学了几天做生意得蓝蓝,都还没想出办法,李敞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想出了办法。
看着李敞人高马大,像是个不怎么精明能干的人,做起事情来,还是挺干净利落的,知道讨价还价,没有因为第二次卖给孙掌柜野物,而兀自降低价格,或是漫天要价。
郑富得一番心理活动,李敞和郑蓝蓝二人自是不知。
因为一个还在低头思索;另一个则将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自己的头,嘴角上扬,连掩饰都没有的直直看着对面,目光温柔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