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富凝重的问:“长庚,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也自认对你不薄,何以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长庚向来都是老实忠厚、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庞上,第一次顶着淤青、满脸不耐的对郑富说:“被你抓住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郑富惊讶了一会儿,问道:“长庚,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帮你,可是你做什么走上这条路?”
李长庚怒道:“现在装作一副假好人的姿态给谁看啊?以为还有人来拍你马屁?想什么呢?”
郑富怔怔的不再说话。
他没想到,原来以前顺着他说话的人,居然会以为是在奉承他;他的宽慰在李长庚的眼里,居然变成了假好心,是做出来的面子。
原来,平日里和他郑哥来郑哥去的人,竟然是这般想他的。
原来,真诚相待,真的会换来别人内心的不舒服和嫉妒。
武溪南当官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看见过,此时见郑老哥和这个李长庚的对话,就不难看出,李长庚似乎一直就嫉妒着郑老哥,而郑老哥这时候才察觉到。
他喝了口茶水,便干脆起了身:“郑老哥,那我就先着人把他们押回县衙了,告辞。”
郑富这才扬起笑脸起了身:“劳烦大人跑这一趟了,不过大人,我想问问前段日子才关进牢里的李长海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武溪南才抬起的脚又放回来:“李长海?”
他凝眉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李长海也是郑老哥送进牢里的,罪名是投药企图让自己儿子玷污郑老哥的女儿。
武溪南解释道:“根据大丰朝律例,事情未遂,轻判半个月就成了,所以才会被放出来。”
说着,武溪南想到方才恍惚间好似看见了李长海,他皱着眉头朝那和李长海长得很相似的人身上看去。
呦嗬,才瘸着腿出了大牢,就又去偷粮食了?蹦跶的挺欢的呀!
如是想着,武溪南辞别郑富:“郑老哥,我这就走了,有什么想知道的,或是有什么疑虑,尽可去县衙问我。”
郑富把武溪南送到门口:“劳烦大人跑这一趟了,还请大人秉公办理,但是他们要是肯把藏粮的地方告知与我,就不用去县衙走这一趟了。”
武溪南正要说话,竖着耳朵的李长河当即高声把自己藏粮的地方说出了口。
而其余六人,皆闭口不谈。
郑富虽然对李长河兄弟两偷粮的行为有些不爽,但是们识时务的把地点说了出来,他又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便觉得可以既往不咎了。
遂和武溪南说,放了李长河兄弟两,却说以后郑家的活计再也不会用他们了。
没管李长河兄弟两脸上的表情是如何失落和懊悔,郑富隐晦的瞟了眼李长庚,见李长庚根本没有半点服软意向,也没有半点要说出藏粮地方的意思,便朝武溪南笑道:
“大人慢走,改天有空了,我请大人去四海茶楼喝茶。”
“那我就等着了。”
说完之后,领着一群衙役和几个偷粮人浩浩汤汤的回了县衙。
而郑富则摆摆手,示意大家都下去之后,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郑蓝蓝走到郑富身后,捏肩捶背,劝道:“爹爹,你不要为了那些人伤神了,快去睡觉吧,再有一会儿就要开始收稻谷了。”
郑富忧愁的说:“蓝蓝,只要一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偷粮,我就睡不着。”
“爹爹,你现在想想马上就要有沉甸甸的稻谷晒在太阳底下,那一片金黄,那一阵清香,那喜悦的笑容,是不是心情就好了很多?”
郑富跟着郑蓝蓝的描述,想了一下,心里那股愁闷顿时就消散了一些。
郑蓝蓝再接再厉的劝慰:“再说了,爹爹你现在不去再休息一下,那等会开始收稻谷了,谁来有条不紊的指挥人干活?到时候那不得乱成一团了,是吧?”
郑富听后,愈发觉得郑蓝蓝言之有理,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收稻谷的时间了,他要是不打起精神来,岂不是一整日都恹恹的?
今儿秋收,应当喜悦,应当有干劲才行!郑富被说服后,起身就和郑蓝蓝说自己回房睡觉去了。
见郑富走远,郑蓝蓝这才放下心来。
呼~幸好把爹爹哄回去睡觉,她可是记得芷柔姐写的注意事项上,清楚的写着不能忧心过度,不能睡得太晚起的太早。
而那些让她放心不下的人,也被押入了大牢,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郑蓝蓝终于可以回房,躺倒床上睡个安心觉了。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微亮,远处的东方天空上浮上点点红霞,长工们拿着镰刀,扛着扁担,挑着萝兜,带着草帽,带着喜悦的笑容,陆陆续续的朝着郑财主家前面宽敞的院坝走去。
他们还不知道三更时分发生的事情,只为了即将到手的十二文钱干劲十足,高兴不已。
片刻后,郑富精神抖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兴奋起来的长工,心里也跟着开心了一点。
但是郑富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再说一回,所以,在人都到齐之后,郑富便摆了摆手,场下顿时安静了。
郑富说:“今早二更的时候,我家的家丁抓到八个偷粮贼,已经被郑某人扭送县衙,望大家引以为戒,切莫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
否则,轻则以后再不能做郑家活计,重则会在牢里度过些时日,食不甘味,寝不安宁。
另外,请大家加把劲!努力认真、做得最好、最快的前面三个人,我郑富也会给与大家相应的奖励。
从现在开始,五个人割一亩田地,三个人挑,就这样分组,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开始干活吧1
李敞又一次抬头看了看郑富身侧,和郑家大门的方向,在没看见心中想念的人儿之后,失望的合着人群走到田地里,挽起裤脚,就开始割起了稻谷。
也许是一腔失落,让李敞化失落为力量,速度奇快的,眨眼间就把一起割稻谷的人甩下一米远的距离。
站在不远处的郑富看见李敞手脚利索的模样,暗自在心里点点头。
不错不错!不愧是金溪村里有名的干活一把好手,干起活来就是厉害。
然而郑富并不知道的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敞心里还在想着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