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不愿景十三因他过往的贵奢而看轻他。
景十三要做农家女,他欣然相随。姜屿想让她知道,自己也能隐居山头田间,粗饮淡食。
他本就处事细络,得了景十三的准允,姜屿不在意脏累,绑了襻膊,满心垂淡地为景十三喂鸡扫泥,给她整理屋舍,煮食送饭。
徐宋宋愈发闲却下来。
她有一回心痒难耐,扑到景十三被褥里头,抱着她问道“景姐姐,你喜欢姜郎君吗?”
景十三浅眠,被她吵醒也不恼,只是白日劳累,她想多睡些,掀过眼皮懒懒翻了个身,不欲出声。
徐宋宋不死心,晃着她胳膊不罢休“说罢,还是你打算娶姜郎君做夫郎?”
景十三实在不知道,异想如她,怎会有这般无稽之谈。眼下时值漏宇,乡间星沉暗凉,正适宜枕臂安寝,景十三不想多耗精力,只得顺应徐宋宋,无奈开口“你又知道了?”
她语气太过平淡,以徐宋宋对景十三的了解,不难猜出她的心意。
如石如铁,冷硬难转,原来那样清绝的贵公子,也入不了景十三的眼。
徐宋宋不明白“那你做什么,要答应他的请求?”
她稍作琢磨,又心领神会,凑近低声问“是为了一月之期?你不想让他再缠着你?”
屋舍中只有些许星芒透入,景十三眸色清明,隐在其中。她听见徐宋宋的话,久未出声,也算是默认了。
“当断则断,何须耗着人家。”她直白说道。
姜屿不惹人厌,甚至三番两回帮过自己,哪怕投桃报李,她也不能让姜屿再在她身上虚耗时日。
不如发回善心,借此机会,让他清醒过来。
徐宋宋得知内情,一如看客叹话本跌宕,啧啧两声暗下感慨。
转而又觉得可惜,她长吁短叹道“好看温柔,且贤惠能干,这样好的郎君,也不知哪位女君好福气能捡了去。”她挨着景十三,亲密地贴靠她脸颊,“姐姐真不考虑了?”
“是谁都不会是我。”景十三云淡风轻,她闭着眼眸,轻笑了一声,“宋宋觉得我二人相配不成。”
外头是暗寂旷远的星河山野,四壁割隔,屋舍内亦觉安静,如沉夜水。
景十三随意又平和的反问,在悄静中便愈显清晰可闻,落入徐宋宋耳中,叫她回忆起景十三与姜屿待在一处,两相差显的模样。
勾皎白玉,伏暗隐家。
徐宋宋不由撇着嘴角,实难违心“姐姐若拾掇得体面些,不再短衣泥溅,不修边幅,单凭外容相貌,也不一定比景砚差太多”
说及后头,似是心虚,她越发没了声音。
景十三哪会不懂她的宽慰,闭上眼睛,她心中柔软,抬手指了指自己,转而又淡声道“况且我这副身体,如何还能娶夫郎。”
椿木消蚀,生机慢逝,噬日月时刻蚕磨她的心血,不知还能活到几时。
“一人过也足够,独屋小院没什么不好的,莫耽误寻常人家了。”
徐宋宋忽觉难受,静谧当下,她心照不宣,感受出景十三的所有隐秘心迹。
她没由来恼起自己的好奇打趣,平白无故的,非要夜静谈心,扯出景十三无可奈何的通透与豁达。
“怎么不能娶了,姐姐想娶谁便娶谁,有我在,谁说你就是短命鬼了。”
她低下声音,复又抱住景十三,不复先时调笑,低闷着声“假若姐姐真一辈子不娶,我就一辈子陪着姐姐。世岁匆匆如浮蚁即休,没有夫郎也不可惜。”
景十三倒没这么百转千回,轻拍她的手,纵容道“再说吧。”
话落困倦上涌,景十三应付这许久,长舒口气,终能合上眼眸,清静睡去。
农家女怕旱惜雨,愁春时无多,愁天神不眷,整日忙累还来不及。
哪有心思考虑太多情爱。
宋宋这样倒好,无忧度日,不事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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