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无垠之海,原来就是这般模样!
视野所及,一片苍茫。大地在微微颤栗,天空混沌不堪。朦胧中,仅见无数颗泛着荧绿色暗光的小点,密密麻麻地布满前方崎岖蜿蜒的道路上。
“你们眼前看到的那些绿色光点,就是传说中的月华石了。放眼当今天下,也只有在这片无垠海中能见到数量如此之众的珍惜宝石。”
说话之人是名身着樱紫色长袍的青年男子。他一手负剑于身后,微仰着下巴,口吻不无得意地说道“月华石有聚灵的神力,这里的每一颗月华石里面,就封印着一个元灵,你们只要取得其中一颗,便能成为我神鹿山庄的弟子。”
青年男子身后,站着一群十来岁的小孩。闻听此言,孩子们极目远眺,或兴奋、或仓惶。
男子侧身静静观察着他们。这些孩子的表现,他都尽收眼底。春选年年有,今年也不例外。入他神鹿山庄的门槛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一句话概括——全凭缘分。孩子们的这些反应,他也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意,只是……其中一名个子小小、脸圆圆的女孩,稍微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女孩看起来年纪尚小,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身形也显单薄,但是站在这群孩子中间,却是气势十足,尤其是她那双大大的杏眼,滴溜溜地不停观察着周围,目光坚毅、淡定异常。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女孩的名字叫印子兮,居住在山下的村庄里,祖辈世世代代奉守着这片土地,是血统最纯粹的一批神鹿族的后人。
男子敛了心神,退行着出了这片结界。
结界之内,留下这群孩子。他们摩肩接踵,小心翼翼地朝着无垠海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空气也愈发稀薄。孩子们感觉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脚尖不由自主地离开地面,浮在了空中,就像是置身在海水里一般,无法呼吸,行动受阻。
大家开始惊慌不安,很快便有一些孩子因为窒息出现意识模糊的情况;还有些孩子,则被这极寒的温度冻得瑟瑟发抖,人悬在空中,呜咽不止。
期间,不断有身着樱紫色长袍、身形轻盈的青年男女进进出出,将陷入昏迷或无法坚持下去的孩子抱出无垠之海。
不多时,无垠海里,便只剩下寥寥数十名孩子了。
印子兮悬浮在这群孩子中间。她没有被这怪异的现象吓得驻足不前,也没有像有些孩子那样,索性就近拾取一颗月华石,草草了事。她慢慢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大力伸展着双手双脚,朝着更远更深的地方“游”了过去。
印子兮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她不光要成为神鹿山庄的弟子,而且还要成为这群弟子里面最厉害的一个。而对于修行唤灵之术的神鹿山庄来说,要成为其中最厉害的弟子,首要条件就必须得先拥有一只最厉害的战灵!
至于怎样的战灵才算最厉害的,印子兮不得而知,只是在她那小小的脑袋、浅薄的常识里面,依稀知道,越好的东西往往藏得越深、得来越不易。所以那些处在结界边缘的月华石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从进入无垠海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锁定在无垠海的最深处。
印子兮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游”了有多远,到最后她只感到手脚酸软乏力,再也无法移动半分,全身的血液“汩汩”地全往脑袋上涌,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这一刻,她终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要叫“无垠海”了,原来真的就像是溺在海水里一样,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意识在不断涣散,印子兮在拼命挣扎,就在眼前的景象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印子兮猛地一个倒栽葱,沉入地面,伸手用力朝地上一捞,抓住一颗月华石,紧紧握入手中,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年后。
足尖轻点,纵身一跃,翻上院墙,再一个漂亮的凌空翻,完美弧线落达地面。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待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琳琅阁的后院。印子兮禁不住兴奋地“耶”了一声,没想到竟是如此轻而易举。可紧接着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谁发现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印子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黑暗中不停地转动着,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与印子兮一墙之隔的院外,时微雨将身体蜷作小小的一团,躲在墙角下,一双水汪汪的黑眸,也在怯生生地东张西望着。
“子兮,子兮。”时微雨小声呼唤道“你进去了吗?”
“嘘!”印子兮对着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尽管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但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她现在心里也很紧张,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阁楼,阁楼后墙上的那扇窗,强作镇定地说道“微雨,我现在进去,你和时年还有念衣在外面帮我守好了。”
“嗯嗯!”时微雨听了不住点头,“哥哥在前院大门帮你看着呢,念衣也守在路口,你就放心去吧,不过还是要小心些,快去快回!”
“好嘞!”
印子兮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到那扇窗下,从袖中取出一根铁丝,熟练地撬开窗户,一个鱼跃,轻巧地滑进了阁楼里。
琳琅阁是神鹿山庄专门用来陈放各类珍稀宝贝、灵丹妙药的地方,平日里并无人把守。只因山庄内的弟子,自小秉行诚实守信的准则,凡事都光明正大,不屑于做各类偷鸡摸狗之事,因而整个山庄里除了禁地,其它地方都不会派人看管,这才给了印子兮可乘之机。相信山庄里的长老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庄内弟子中,居然还真有人敢半夜潜入琳琅阁偷东西的。
印子兮对此也很无奈。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若要细细说来,还得从两年前那场入门式开始。
自从那日,印子兮在无垠海中,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随手捞起了一颗月华石后,便顺利进入了神鹿山庄,成为了庄里的一名入门弟子。
这本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印子兮也确实开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很快的,她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这是为什么呢?
只因她的那颗月华石,似乎与别人有些不同。
当时跟她一同进入山庄的共有九名弟子,其他的八人都在进入山庄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陆陆续续地唤醒了他们的战灵,可只有她,不管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唤醒她的那只。
这种情况,在神鹿山庄几百年的历史中,闻所未闻。大家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连山庄的长老、尊者,甚至是庄主,在反复品鉴过这颗月华石后,也只能遥遥头,保持沉默。
就这样时间一拖再拖,印子兮的战灵迟迟无法唤醒,这就给她造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
神鹿山庄的学制是按照阶品来划分的。初入山门第一年,大家都是入门弟子,由于没有战灵,加上年龄尚小,便以读书习字为主,同时再传授他们一些最基础的唤灵口诀及修炼心法。年末的时候,山庄会有一次考核,合格过关者,方能提升一个阶品继续深造。而对于入门弟子而言,升入一阶的考核内容,便是唤醒自己的战灵。
由于印子兮唤不出她的战灵来,便只能留在入门弟子行列,跟着新进入门的师弟师妹们,继续学习文理。
这样又过去了半年。
庄里长老们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开会讨论决定,将印子兮暂降为实习弟子,以半年时间为限,如果再无法唤醒自己的战灵,便只能让她离开山庄了。
而且在这期间,印子兮也不用再去学院上课,而是被交到一名名叫弘文的六阶弟子手中,每日里利用闲暇时间,跟着他背背口诀,练练心法。这可把从小就争强好胜的印子兮憋屈坏了,从那以后,她就拼了命的修炼,没日没夜的对着她的那颗月华石召唤,试图早日唤醒她的战灵,一雪前耻。
然而,转眼又一个半年过去了,任凭印子兮绞尽脑汁,用尽一切办法,她的那颗月华石,依然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变化。
这可把印子兮急坏了,眼见着限期就快到了,如果她再无法唤醒自己的战灵,就真的要被逐出山庄,成为笑柄了。
印子兮怎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几经考量,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深夜潜入琳琅阁里,偷取一种名为玄灵的仙露。
玄灵是远古四大神兽之一,玄溟幻蝶羽化时留下的珍贵仙露,具有助长灵力的神奇功效。因为极其稀有,所以除幻蝶山庄外,其余三大山庄仅有一小玉瓶存放仅供观瞻。
如今,印子兮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打起了它的主意。
存放玄灵仙露的玉瓶藏得并不隐蔽,印子兮没费太大工夫便寻得了。
她从腰带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入几滴,再将玉瓶放回原位,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随后原路返回,翻身跳出窗户,出了琳琅阁,关好窗,爬出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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