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趴在桌上的白发老头慢悠悠地抬头,悠闲地伸展开四肢,餍足精神,完全已经是个无事人的模样。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一顿惊呼,连忙拍手称赞。
沈越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三娘,你如何解的?”
“水仙毒汁,药量少时,催吐,牛乳和鸡蛋清多次灌服。如若中毒已久,尽快服下解毒丸并施针取血。”
沈越欣慰地笑了笑,将桌上的点心盘子推向她:“三娘,你听好了,我们要去淮海侯府,要守好规矩,不可肆意妄为。”
沈翊宁乖乖地点头,取过一块晶莹剔透的透花糍吃起来,心满意足。
不过,这都是表面功夫!沈翊宁心里早已掀起千层浪,淮海侯,怎么又与李钰扯上关系,真是冤魂不散!
淮海侯崔煜是已逝的淑妃娘娘的唯一嫡亲哥哥,也就是齐王李钰的亲舅父。淮海侯之妻是武陵王的嫡长女安元郡主,出身高贵,规矩众多。
马车甫一停下,已有一个中年男子恭敬地走到马车前:“沈公,沈娘子,小人已在此恭候多时。”
一个精致的彩漆马凳已经安置在马车侧边,一个奴仆扶着师父和自己走下马车。
“沈公,侯爷昨日才出了门,想来最晚明日便会回来。侯爷特意交代小人,如若沈公到了,一定要请沈公在侯府安歇好。”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沈翊宁听见师父称呼这位中年男子为罗叔,还与他寒暄了两句,想来从前就已相识。
沈翊宁正要亲自拿起医箱,罗叔马上唤来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小梅,快过来帮沈娘子拿箱子。沈娘子,这是府里派给您的侍女小梅。”
沈翊宁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活了两辈子,还有机会享受一番被人伺候着的感觉。
“谢谢你,小梅。”
小梅听见娘子的话,受宠若惊。
两人一直跟着罗叔往侯府里面走去。淮海侯府更有文人雅客的气息,府内的亭台楼阁精致典雅,后院有一大片繁茂的莲花池,满池莲花。皆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几人在侯府西侧的寒梅院停了下来。此地距离主院比较远,甚少有人往来,是清雅和静之地。
他和师父两人分别住进东西两侧的厢房,两间厢房的中间隔着一个小庭院,距离很近,能够相互有个照应。
罗叔特意叮嘱她,莫要去后山竹林闲逛,竹林深处常有野兽猛禽出没。随后便离开了。
屋子里的装潢陈设典雅不俗,而且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摆设的青釉花瓶和碧色茶具也是佳品。
的确是皇亲国戚,派头果然很不一样!
小梅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听见娘子的使唤,有些忐忑不安。
沈翊宁莞尔一笑:“小梅,我的名字是沈翊宁,你可以唤我阿宁。”
小梅恭敬胆怯地回道:“沈娘子,这不合府里的规矩,奴婢还是唤您沈娘子吧。”
沈翊宁知道侯府的规矩多,也不为难她,笑着说道:“好吧,那就随你。”
第二日的中午,有下人来通传,侯爷已回府,今晚会在主厅设宴款待沈越和沈翊宁二人。
午后,西厢房。
沈翊宁此时正舒服地浸泡在热气弥漫的浴桶里,浴桶里撒有丁香、桂花、荷花等清香花料,还有极其名贵的香料豆蔻,香气缭绕。
“小梅,郡主娘娘是怎样的人呀?”
“沈娘子,郡主娘娘出身高贵,看重门阀家世,很讲究规矩。不过只要我们安分守己,郡主娘娘也不会太过苛待我们的。”
小梅听到里间传来的细微水滴声,知道沈娘子已经起身,连忙将擦身的绢布递给她。
沈翊宁换上了一袭碧青色的窄袖衬衣和烟灰色的绫罗纹袔子裙,小梅手巧,帮忙梳了一个近日比较流行的垂云髻,发髻上别着两个简单的银制碧玉花双珠发簪,腰间系着一个海棠金丝纹的桂花香囊,脚上是一双玉烟色的缎宝相花纹云头小履。
沈翊宁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怎么说也不能给师父丢脸呀!
两人慢慢走过曲曲折折的阁楼小径,小径两旁的檀木灯盒里都已点上了烛灯,照应着两侧的亭台楼阁,如满地星光般斑驳闪烁。
走了一刻钟,两人才终于到达主厅。
沈翊宁微微低着头,跟在师父的身后,双手交叉叠放在腰部前侧作行礼状,脚步轻盈,恭敬得体。
沈翊宁听见前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温和畅意:“沈公无需多礼,快快请起。这位娘子想必就是沈公提过的宝贝徒儿吧。”
沈翊宁听见淮海侯提到自己,从容不迫地恭敬行礼:“小女给侯爷、郡主请安,愿侯爷、郡主康泰长安。”
“沈娘子快起来,无需多礼。”淮海侯转头看了身旁的安元郡主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日还要辛苦你了。”
安元郡主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不屑,冷冷地看着下首两人。
落座后,沈翊宁终于能看清楚主位上的几人。淮海侯崔煜身材高挑,身姿挺拔,面带笑意,慈眉善目,有温文尔雅之感。甚至觉得李钰与淮海侯的眉眼间还有三四分相似。
在其右侧位置的便是安元郡主。安元郡主身姿丰韵,容貌端庄,雍容华贵,不过其背靠着胡椅的椅背,有些力不从心。虽然略施粉黛,仍然看得出来面色苍白,似乎是在忍痛,不苟言笑,看起很是严肃穆然。
坐在师父正对面的,是一个娇俏窈窕的年轻娘子,容貌秀丽,自在得意。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安元郡主看向沈越,有些虚弱地开口说道:“沈公,这位是本郡主的胞妹华元郡主的小女儿,慧明县主柳兰蕙。她听闻沈公有一女徒儿医术十分了得,也很想来见识一下。还请沈公多担待。”
沈翊宁听到这位慧明县主竟然是因自己而来的,深感意外,不过还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女万分感谢郡主和县主的厚爱。小女医术浅薄,还望县主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沈翊宁反倒有些发憷,与这些高门贵族的家眷往来,最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