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冒出一个脑袋
鲜血洒落在雪地上,凄艳如皑皑冰雪里开出的鲜红雪莲。
武师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颓然跌坐于地,对李不归歉然说道:“对不起孩子,我还是没能把你带走!”
一句话说完,“哗”的一声,破空降下的那道巨大水瀑,也随着武师灵气的耗尽而失去控制,从天空摔落下来。
落在武师和李不归身上,把这两个已是穷途末路的落难之人,又浇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我知道你已经拼尽全力了——”李不归紧紧拉着武师,免得已无余力的武师被从天而降的大量水流冲走,并用衣袖替他抹去脸上的水痕、血迹:
“无非就是一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不归抬头看看从远处奔掠过来的黑袍人们,又对武师说道:“请告诉怎样运用丹田灵气毁掉剑胚!”
突围无望,死则死矣,但在死前必须毁掉剑胚,绝对不能让乌灵教这班凶手如愿以偿。
李不归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当机立断的果决,如此视死如归的气魄,武师心里凄然一叹:只可惜天妒英才,否则这孩子日后必有极了不起的成就!
事已至此,武师也不啰嗦,说道:“好,你且依我言语运转灵气……!”
李不归屏心静气,跟随武师念出的法诀开始催动丹田里的灵气。
武师念出的,是丹田自爆法诀。
丹田爆发,灵气尽燃,李不归还没有经过炼体,只要丹田爆一起,剑胚连同他的肉身即刻就会化作飞灰,这样的自我了断的方式,即干脆又痛快,也可使他免受乌灵教的折磨逼辱之苦!
在念诵法诀的同时,武师也将已是孱弱至极的身体靠到了李不归身旁,只等李不归的丹田灵气燃起,他们便一同赴死。
李不归丹田里那些五彩灵气随着法诀悠悠旋转,越转越快,很快变得蒸腾灼热,似乎下一个呼吸间,就可燃烧、爆发,就在这时候,压顶的乌云之下,森寒的剑树冰林之前,齐腰深的水流里蓦然露出了一个人的脑袋来。
“呸,哪来的这么多水?”这个脑袋的主人从水里钻出来,两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就开始冲着武师和李不归发牢骚:
“害的我差点找不清你们的位置——行了,别死啊活啊的了,快跟我走!”
他说着话,也不管武师和李不归作何反应,跳上前去把这两人一手一个的拉着,一把按进水里,而后得意地对着四下合围奔来的一众乌灵教的黑袍巫师打了一个呼哨,头一俯,重新钻回水中。
等到乌灵教的巫师们赶到近前时,水面已只剩一圈圈荡漾的涟漪。
为首的黑袍巫师挥手作刀,连连斩向涟漪的中心区域,气急败坏的大喝道:“给我破!”
“轰轰轰”的一阵乱响,水浪激烈飞溅,水面被斩出一道道凌乱交错的沟壑,却再没有李不归等人的影子……
…………
李不归被按进水里,紧接着就被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奇怪感觉所包围。
他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拉着,直接钻进了水底的冰雪,然后进入了地底,并且在地底飞速穿行着……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李不归能清晰的呼吸到泥土的气息,而且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穿行于泥土中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奇怪又绝妙,让李不归不禁有点兴奋:“这难道就是土系武道的土遁术吗?”
这之间李不归始终紧紧抓着武师的手,没有一刻放松。
在前面带着他和武师土遁的人身份不明,目的更不明,李不归也不知道他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但这对于李不归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总归是准备好了赴死的!
所以李不归的心里非但没有恐惧,反倒十分平静。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眼前豁然一亮,李不归发现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地面。
这又是一个山洞,从洞里的温度来估计,这里应该距离先前的雪山很远的地方了。
此刻,李不归也看清了用土遁术把他们带过来的这个人的面目。
这人三十多岁,披散着头发,原本应该算是很好看的眼睛里带着浓重的血丝,因而成了一双惺忪睡眼。
“带着两个人钻土还真特娘滴挺累!”这人一屁股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懒洋洋的嘟囔道,一瞥眼,见武师正警惕的盯着他,便又说道:
“瞪着我干嘛?好好想个遗言吧,一会儿就把你两个一起开膛破肚!”
说着,对武师和李不归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武师闻言,极力想挪到李不归身前去护着他,却是力不从心,惹来一阵急咳,李不归赶忙将其抱住,用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哎哎哎,快得了吧,就剩一口气的人了,还折腾个什么?!”睡眼男子撇撇嘴,说道:
“好了,不吓你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受了秋半城的嘱托才来帮你们的!”
武师不住的咳着,一双眼睛却依旧紧紧盯视着对方,显然不肯轻易相信对方。
“唉,这么说吧,”睡眼男子耸耸肩:“我姓萧,萧白夜——我萧白夜的名字你总该听说过吧?”
好一会儿,武师瞪着萧白夜的眼中,眼神才由防范转为疑惑,最后终于又由疑惑变成了放松。
武师精气神都已消耗到极致,此刻思维上已经显出迟钝的迹象。
萧白夜男子受了触动,感叹说道:“拥雪城也真是幸运,有个秋半城,又有个你,都特娘的对拥雪城死忠死忠的!”
武师的眼睛总算放过了萧白夜,转而看着李不归,说道:“这人乃是拥雪城出了名的酒徒,万人嫌恶,唯独秋城主视他为友,常常邀他共饮——想不到此人土遁之术如此精擅——秋城主既然将你托付给他,必有道理,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时刻以九州大地为念,精进用功——早日炼出灵剑,找到仗剑人!”
武师紧绷的精神此时归于平和,但整个人已如泄了气的皮球,说这番话时,已是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