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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非墨变法,张居正终归大才(1 / 1)

张居正见众人不解,接道:

“非墨变法者,就是没有朱墨的变法,或者说,一边否定朱墨、一边变法……”

他目光如炬,冷峻道:

“各位,朱墨的种种变法,何以会让严嵩如此痛恨?虽勾结外敌,也要拼死一搏?吾想了很久,根本原因乃是朱墨的变法,必然撼动圣人之制。何为圣人之制?男女尊卑之理,贵贱清浊之序,士民国野之分,虽万古难移,而朱墨变法,必然撼动此根本呐……

方才叔明、子维说得没错,他的变法,太作践缙绅百官了,一味给农工让利,虽说花招很巧,说到底仍是要动摇大道之基。试想,百姓都强大起来,而百官缙绅又被压制下去,将会是何等之世?尊卑何在?清浊何辨?贵贱何分?天下缙绅和读书人将何去何从?读书科举不能取贵,则圣人之制必然动摇啊……

我张居正平生主张变法,可从未想过撼动圣人之制!摧抑豪强,可也;均田计授,亦可也;乃至重典治世仍可也,而颠倒贵贱不可为、四民尊卑不可乱、圣人之制不可废!”

啪啪啪,

众人齐声抚掌。

“恩相说得对!”

“圣人之统不可废!”

“贵贱有差,道之理也!岂能乱了套?”

“秦法断不可行!”

“朱墨即秦墨,这话原本没错嘛!”

“……”

张居正摆摆手,又接道:

“为今之计,我们不可站在严家一边,故而回京朝会,吾已去信告知严世蕃,严词拒绝。为何?此次朝会,必然要对朱墨定罪!

各位试想,严嵩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形成鞑靼与大明的决战态势,如同汉武之时,盐铁专营、郡国征兵,一切为抗击鞑靼让路。严嵩主导其事,必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严党威势必然登峰造极。此时严世蕃鼓动天下缙绅、书院、读书人,一起攻讦,御史言官,连番弹劾,朱墨之变法,势必要被朝议定为秦法逆流、卫鞅之徒!

而皇上顾及土木堡之变、庚戌之变,只能牺牲朱墨而求大局安稳。此时,多我们不多、少我们不少,何必再去掺和?况且,各种传言和迹象表明,皇上十分器重朱墨,而严嵩如此公然借刀杀之,皇上虽然无奈,却必定愤恨,我们又何必去烈火烹油?

再则,朱墨深得天下百姓之心,我们与之划清界限可以,而喊打喊杀则万万不可!否则天下百姓必唾弃之。失去民心,则失去一切啊。

另外,严党如此势大,皇上怎会无动于衷?我们此时如果仍然坚持倒严、坚持变法,则皇上必依仗我等,以为平衡。此举看似以卵击石,而实际却是以柔克刚之计,必有奇效。

为何?一者,百姓因怜朱墨之惨死,必视吾辈为朱墨之友而同情之,是为民心可用;再者,严嵩勾结俺答,天下必定腹诽攻讦,大义已失,物极必反,日中则移,朱墨惨死之日,就是严家衰败之始,此事理也。三者,吾等先与朱墨划清界限,否定其种种激进之策,重申吾辈变法不动圣人之制,则天下缙绅必不反对。

如此,天下合力必然在我,再加一点运气,则倒严指日可待,而吾辈也将重整河山,再造圣人之制、太平之世。此所谓,非墨变法。”

嘶!

嘶!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但觉张居正果然神奇,思路之清奇,世所罕见。

申时行琢磨好一会儿,道:

“恩相,学生明白了,所谓诛墨,就是划清界限,坚守圣人之制不可改……恩相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公开表达?”

众人听了,也是同样心思,不禁齐刷刷看着张居正。

张居正道:

“正是。然而此事必须掌握分寸,话不可多、亦不可少。吾已想好,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汝默、子维,你们学问好,又有才名,可在江南各大书院讲学,其他一概不说,只谈圣人之制。归老夫子,您学生众多,可否聚徒大讲?也是只讲圣人之制,其他一概不提、一概不答。

叔明、思明、体乾,你们与我只需要去大张旗鼓办一件事。我们只要做到这两样,则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哦?

潘晟一晚没怎么说话,此时忍不住问:“不知恩相所说是何事?”

张居正此时心似明镜,笑道:

“呵呵,方才不是给你们看了朱墨的信了吗?他以朋友身份嘱咐我等去试验他的新式盐场……咱们为什么不做呢?”

对!

徐学谟怕的抚掌,脱口道:“不仅要做,还要大张旗鼓的做,而且说明是朱墨的意思,让江南和天下百姓都清清楚楚看到,吾辈可是实实在在变法!而且,咱们是只干实事,绝不干犯圣人之道……”

哈哈哈,

众人顿时一阵欢笑。

……

京城,彤云密布。

裕王府。

徐阶、高拱、谭纶、李春芳均在坐,关于宣大外塞回防和朝会之事,已经谈了好一会儿。虽然语气仍然平和,但气氛总透出一股不安。

宣大、江南诸般大事,此刻忽然就到了转折关头,众人回想起来,但觉形势突变,犹如风云莫测。

此刻,朱墨即将失败,身首异处恐怕已无疑问,那么,接下来又如何演变?这棋,又该怎么走?

徐阶自然已经完全看透了局势,深知严嵩即将发起的大朝会,将会是大明二百年最大的一个转向。严党的威势将会攀上顶峰,而清流的生存空间也将被逼到绝境。

但徐阶此人,一向最擅长防守反击,深知此刻第一要务就是活下来,只有先活下来,才有明日可言,而要活下来,唯一的挡箭牌就是这位裕王了,于是干咳一声道:

“王爷,方才大家也都说透了,眼下的形势就是这样。朝廷也只能把一切重心转移到抗击鞑靼之上。王爷呢,作为皇储,又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只能一心为皇上的安危着想……因此,回撤外塞卫军以防卫京师,这是对的。别人能说三道四,可王爷不能指责严阁老啊……”

嗯嗯,

裕王自然明白这点。

日前,他接到徐阶密报,说外塞卫军回撤,俺答王帐逼近大同,心里着实高兴了一把,心想那朱墨这回多半是死定了,就是要救援也已经来不及。

但让他忧虑的是:朱墨一死,严家就空前坐大了,自己作为清流掌门人,多年来一直也是幕后倒严的推手。虽说近几个月跟严世蕃走得近了一些,可那是特殊情况嘛。现在朱墨一倒,双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但强弱对比却对自己更加不利了。

作为皇储,他第一优先的事项,肯定永远是跟皇上站在一起。但面对这件大事,他想了好久,实在想不到这次该如何站位。

“徐阶说不能逆严,这个是对的,可怎么才能做到既不触犯严嵩,又跟皇上站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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