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票不大,粉底白边轻轻飘飘,下沿一个不太整齐的检票口,肖承捏着车票一角在吴波面前扇动了两下。
吴波情绪依然激动,但已不似刚刚一般歇斯底里,只是抿嘴瞪着肖承,满脸坚毅。
是的,坚毅!
这是眼前这个女人给肖承的感觉。
“看来她已经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了1
想了想,肖承无奈道:“我看到了你家墙上贴的奖状,你儿子叫尹华,从小就是学霸,现在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肖承又抖了抖手中的火车票:“这张车票是他的吧,他放假回家了?”
肖承将之前问过的问题又重复了一次!
而这次吴波没有沉默,而是很快答道:“车票上写着日期时间呢,他今早到的,平时学业重,这一回来在家呆不住,出去找朋友玩了。”
接着她轻柔一笑:“挺好,免得看到他妈这个狼狈样1
吴波的回答跟在车上一样,基本一字不差!
很明显,她的回答,是事先背好的谎话!
不过即使这样,肖承还是有些恍惚出神,眼前女人提到儿子时那种骄傲温柔,可是做不得假,藏也藏不祝
这种神情……
他见过!
“虽然没啥特别的优点,但是上次老娘跟邻居说起我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1
这一刻,肖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谁家的儿不是娘的心头肉呢!
咽苦吐甘,无私无畏!
但事实就是事实!
春晖虽暖,却也不能掩盖冰冷的真相!
肖承抚平情绪,硬下心肠:“吴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继续掩饰下去吗?”
他猛地把车票拍在桌上:“你把车票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就是怕我们发现不了,可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就凭这个,难道就能作为你儿子的不在场证明吗?”
肖承的语速越来越快:“你儿子是哪天离开的学校寝室?他是不是早就回来了?这张车票是不是他返回滨江城又坐了一次车?”
吴波被肖承一顿连珠炮似的发问怼得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难道以为这一切都查不出来吗?”
一声怒喝,吓得吴波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微微抖动起来。
肖承继续道:“我还发现,你家门口鞋架后的墙面上,有两个鞋尖的泥印,一个略窄,是你的白色运动鞋留下的,还有一个比你的鞋印宽出三分之一,那个是又是谁的?
我已经把那块儿墙皮抠了下来,你猜送去化验,能不能验出上面的泥土是来自尹国的死亡现场?”
这时的吴波,已经面如死灰,只见她双唇微张,眼中慢慢噙满泪水,接着大滴大滴无声滚落。
肖承默默注视着,过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
“今天去你家的时候,陈队就说过要给你个机会,我现在也是想给你个机会,给你们母子一个机会!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肖承皱眉沉声道:
“你劝他自首吧,趁着尸检报告和现场检测报告还没出来,趁着他还没有被立案批捕,男人做错了事儿得认1
吴波瘪着嘴双眼不停眨动,几次欲言又止。
很明显,她的内心正在激烈挣扎着……
几分钟后……
吴波的好像浑身力气被抽干一样:“你猜的不错,我儿子他早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陈实,孙飞都一脸震惊地望向肖承!
“我去,兄弟,牛批啊,还真让你把事儿给刨出来了1
“小肖啊,观察入微,分析入理,真不错1
两人知道肖承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但绝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现下吴波一吐口,两人是真真被惊到了!
肖承心下暗爽,但表面仍是摇头摆手,微笑谦虚。
“都是蒙的,蒙的1
说完,他又看向吴波说道:“吴大姐,打电话,劝他过来吧1
“今天他刚回来一会儿,我就让他走了,我联系不上他1
想通了的吴波有些着急:“求你们帮帮忙,帮我找到他,我一定劝他来自首1
听到这个回答,肖承皱起了眉头。
到了这个地步,吴波已经没有必要说谎。
也就是说,他的儿子尹华,很有可能已经畏罪潜逃。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如果尹华是天亮时分离家,那距离他潜逃已经过了八个小时。
这么长时间,他可能已经身在上千公里之外。
虽说不见得找不到他,但终归是麻烦……
“希望留的后手有用1
沉思了一会儿,肖承不死心地问道:“你知道他有可能去哪吗?”
吴波想了想,茫然摇头,继续说起请求肖承帮忙寻找的话语。
“嘭嘭嘭1
正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孙飞起身开门,进来的是一名内勤制服妹子。
她抬眼扫视了一圈,开口说道:“肖承哥,门口有个小伙,说有重要的事儿找你,你方便出来一趟吗?”
肖承一愣,快步出门,跟着制服妹子向大门方向走去。
门厅内,一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青年,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泪痕,正怔怔地站在那里出神。
他的右手紧握着一张纸条,从虎口可以隐约看到,他的双手掌心好像各有一道伤痕。
“尹华1
肖承走到近前站定,上下打量,眼前的青年显得比照片里憔悴一些。
“你就是肖承?”尹华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我妈呢?”
“是个爷们!跟我来吧1
肖承欣慰的看了他一眼,攀上他的肩膀,带着他向审讯室走去。
“妈1
审讯室内,尹华一见到吴波就扑了过去,母子两人抱头痛哭,尹华团在手里的字条也滚落在地。
陈实看着眼前这一幕,轻轻的叹了口气。
孙飞小眼睛通红,转头偷偷抹了一把眼角。
两人虽然奇怪为什么尹华会突然出现,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所以并没张口。
这时孙飞注意到滚落在地的纸团,上前捡起展了开来。
陈实也一脸好奇地靠了过来。
只见字条上写着两行字,上面有泪水打湿痕迹。
【你妈不容易?
第二行是署名。
【青塔所肖承。】
两个人咀嚼了一番字中的意味,都是若有所思,接着佩服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肖承。
而此时的肖承正默然看着这对母子。
他的目光柔和,嘴角微微翘起,不知回忆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