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足落入猎户的陷阱里,暮昭出现时,我正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见了是他,我连忙向他挥手,生怕一个不留意他就离开了。“暮昭,我在这,我在这。”
“鹿凛”上方,暮昭一副心终于落地的语气喊我一句。说罢,便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如实告诉他道:“我的脚踝受伤了,动不了。”
“没关系,我带你上去。”说完抱起我跳出洞外。
出了洞外,暮昭将我方才丢落了的药箱还给我。“这是我在寻你时候找到的。”我点点头,打开药箱,拿出止血的药粉洒在脚踝受伤的地方。也不知是刚才的后怕,还是脚踝间的疼痛让我不自觉的流下来了眼泪,可我始终低着头,不想让暮昭看见。
上了药,我用棉布将受伤的地方包扎好。暮昭突然握住我的手,半晌也没有说话。寂静的山林里,就听我再也抑制不住压抑的情绪,慢慢抽泣出声响,最后竟变成孩子般的嚎啕大哭。
暮昭将我拥入怀中,让我靠在他的肩头,一手扶上我的头发,不停的小声安慰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待我平静下俩,暮昭背起我不知往哪处走。我环着暮昭的颈子,脸贴在暮昭的后背上。问他:
“暮昭,我们去哪啊?”
“去前面的一个山洞,刚才我找你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暮昭,你会不会把我自己扔在这啊?”
“呵呵,当然不会,这山里有狼,我来替你赶走。”
“暮昭,你冷么?”
“不冷,有你在我背上,很暖和。”
“暮昭,我刚才很害怕。”
“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
这一路,我不停的问着暮昭一些无聊至极的问题,但他都会很认真的回答我。直到我们来了一处峭壁上的山洞,他把我放地上,在四周捡了些干柴点燃,瞬间,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我环顾四周,发现这山洞从外面看虽无什么特别,内里却是极其宽阔,不时还会有水声传来,想是山洞的深处有水源的关系。
一旁,暮昭半跪在我身边,右手扶上我的肩膀,眼角深情的对我说了句“脱衣服吧。”
我上身后仰,咬着下唇,胳膊交叉着护在胸前,‘绝望’的问他:“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暮昭低头,边摇着头,边轻笑道:“你的衣服被露水打湿,我怕你着凉,想让你把身上的衣服烤干。”边说,他边指了指我身上的衣服。
身上湿腻的厌烦,我泡在洞内一汪清泉里。岸上,暮昭背对着我,替我烤干身上的衣服。我警惕的看着暮昭,好在他还算老实,没有偷看的意思。
“你,你怎么会在这山里。”
“我出门办事,回来听六福说你上了山。不放心你一人,就来找你。昨天下了大雨,今日山里雾气格外重,找了许久也不见你的踪影。后来我看见地上有一些整齐的石头,应该是谁故意摆好的,就顺着石头一路找去,发现了你落在地上的药箱,再后来就发现了坑里的你。”说完,他轻笑一声。继续说:“只可惜那放兽夹的猎人,这次是要扑了个空了。”
我没有回应他的奚落,只是叫他把烘干的衣服递给我。我穿上衣服,在火堆前坐下。现下,虽是盛夏,但山里的晚上还是凉飕飕的。不过穿上带着余温的衣服,心里的害怕也多少减弱了些。
拢了拢披散的头发,发现身边的暮昭正直愣愣的盯着我出神。“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很怪,可我实在不会梳头。从前都是青杏给我梳头发的,可这丫头也不知道究竟是跑哪去了。你可知道,我每天早上起来后,坐在镜前有多纠结。”说完,还不忘自暴自弃的爬了爬凌乱的头发。
身边的他还是平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着急的语气,不急不缓的说“很好看。”
“什么?”我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他。
“你披散着头发的模样很好看,简单挽成发髻时的样子也好看。”说罢便不再看我,专心侍弄起火堆来。
我这边,却因他这没来由的一番夸赞不知所措的心跳加速。
晚上我两背对着躺在火堆旁。我枕着胳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身后暮昭的声音悠悠的响起:“他对你不好么?”
“你说谁?苏泊洋么?他对我,倒是还不错。”
“我是说,你的…你的丈夫。”
听到暮昭提起那个‘丈夫’,我人一下子就清醒了。可能是见我不回答,暮昭接着问我:“你说你是个下堂妻,你的丈夫是因何休了你?”
我想了想,回答他:“他没有休了我,是我替他休了我自己。”
暮昭好像并不意外似的,语气平静的问我:“为什么?是他待你不好么?”
“不。他娶我之前就有一个心爱的女子。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一直对我很好,会给我及簪,带我回家,还给我买面具,看烟火。他是个好人,所以我愿意成全他和心爱的女子相守在一起,才替他休了自己。”
“那你应该很恨他,明明有心上人还娶你?”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其实,他很可怜的,哀乐欣喜从来就由不得自己。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娶我并非出自真心。无论如何,陪在他身边的都不应该是我这样一个眼盲的女子,但还是在自己未发觉的时候对他有了期待。”我说的真心。转过身去,看着他的背影,不想再去谈论我的过去,便借着问题岔开话题。“你呢?你究竟在等着什么人?”
他顿了顿,背对着我,一副落寞的语气说:“一个曾经用全部真心爱我,却被我弄丢了的姑娘。”
“那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这里找你。”
他笑了,语气从容的说:“她若没来,我出去找她就是了。”
“那世界之大,你可知道她人在哪里?”
“这一次,她在哪里都没关系,我会把她找回来。”
我没再多问,暮昭也没有多说。不知怎地,一想到暮昭有一天会离开药庐。我的心头竟爬上几丝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