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暮昭匆忙赶到了青天医馆,去时那里早已是人满为患,整个医馆就连过道都躺着染病的患者。爽子引着我俩上了医馆的二楼,穿过用屏风隔开几间的大厅去了最里面的一间小屋。进门时几间大医馆的坐堂大夫已经都在了,正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鹿大夫来了。”人群散开,中间坐着的正是满头银发的周大夫。这声问候就来自他的。
我向他福身问好,他免了我的礼节,让我列坐。还问起我身后的暮昭身份。我解释说他是我下堂药庐新来的伙计。
“这次叫诸位同仁来是想商量瘟疫的事,各位可有何发现。”
坐在周大夫左手边的赵家医馆的坐堂,赵志诚大夫拱了拱手说:“我接到的患者大多是接触过湖泊、河流才染上疫症,不妨将病源设定在水源处。”
我接过赵大夫的话。“不错,我同意赵大夫的看法。今早我已经和苏泊洋大人说了此事,他已开始着手调查。”说完,在座的诸位大夫都点头称是。
“这次的瘟疫传染速度极快,若不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叫诸位来,是想商量着将各家的患者集于一处,一是方便照顾;二是减小传染,最重要的是,便于我们互通切磋。诸位看如何?”
在座的各家坐堂对周大夫的提议纷纷表示赞同,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将目前医馆里接收的患者统一送到城郊一间废弃的庙宇,各医馆、药庐自愿派大夫前往。
回去的路上,街市一片萧条,到处都是一身白罩服,抬着担架的人。担架上无意例外的都是因感染瘟疫而垂死的病患。回去药庐时来接患者的官兵已经来了,只见王大嫂死命的抱着东子,哭喊着不要带走自己的孩子。我赶快进去安慰她:“王大嫂,你别怕,将东子带去城郊也是为了更好的救治她。你放心吧,我会一起去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将东子平安的带回来。”
王大嫂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担架上虚弱的东子,终于哀怨的放开手由着官兵抬走了东子。
我去后院拿上了青杏托人捎回来的药,准备随官兵一起去城郊。门口暮昭拉着我的胳膊,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让去,这太危险了。”
看着暮昭为我担忧的样子,我笑了,上前安慰他。“我是大夫,哪有不救治伤患的道理。你身材高大,我给你要了两套官兵的罩衣,你穿上。最近几日不要带六福出门,从井里打来的水一定要烧滚了再喝。我走后把诊厅里的被褥全部烧了。记住,一定不要让六福出门。就是用揍的也要给我看好他。”我说完,收回手,越过面前的暮昭,不想被他从后面一把抱祝瞬间,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让我一时间忘了怎样拒绝。
“不,你不能去,我绝不许你再离开我。”说着,他紧了紧搂在我腰间的双臂。难道,他还在怪我上次在教坊留下他和岚依的事么?我挣开他的拥抱,回身望向他。
“我答应你,一定平安的回来。你,你要帮我照顾好六福。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把他交给苏泊洋,让他等青杏回来。”说完我没有再犹豫转身去了郊外。
城郊的旧庙里,城里各家的大夫几乎都来了。我因为是女人被分到了小孩组。这一日,已经接连有二十几人死亡,但现下还没有找到缓解病症的特效药来。
半夜,我刚给东子喂完药。老远就听见谁在叫我的名字,抬头一看竟是暮昭抱着六福一脸心急如左顾我的身影,嘴里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放下药碗,急着的向他跑去。
“怎么回事?不是走前还好好的么。”
“傍晚,傍晚的时候六福突然晕倒。”暮昭喘着粗气的向我解释到。这一路他抱着昏迷的六福,跑的应该很是焦急。
我引着他将六福放到东子身旁的一处空床上,探上六福的脉门。果然,六福也染上了瘟疫,身上已经发出好多东子身上那样的脓包,但发烧的症状已消退。根据我的推测,六福应该是昨天傍晚就染上了瘟疫,只是没有发作而已。
我跑去煎药的地方给六福拿了一碗煎好的草药,喂他服下,又用艾草煮过的水给他擦了全身。
忙活了半天,我终于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六福身边,隔着罩服握着他的手。暮昭就坐在我对面,想是来的匆忙,连罩衣也没来得及穿,只穿了个贴身素衣就来了。我忙着给他要了一套官兵穿的罩服,又叫他用艾草水洗了身体。打理好自己,他也来到了六福的床边坐下。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六福。”夜里,暮昭一脸歉意的说。
我摇了摇头告诉他:“不怨你,这次的瘟疫主要在儿童和老人的身上发作。从六福的症状来看,他应该早就染上了瘟疫,是我一直忙着照顾别人,忽略了他。”对面,暮昭一脸担忧的看着六福,看得出他很自责。
“暮昭,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发现六福的病情。我又不在他身边,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来呢?”听我这样说,暮昭抬头与我对视,眼神里满满都是愧疚。这时六福嘤咛了几声,我赶紧探过头查看他的情况,见他只是梦中的呓语。顺手给他拽了拽身上的被。
“你对这个孩子很好。”暮昭若有所思的问我。
我看着六福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点点头。
“这孩子救过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