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周沐回到他的辽王府，就有小妾过来给他宽衣，告诉他王妃顾甘棠已经睡了。
“知道了。”周沐换好衣服，还是先去看了顾甘棠。
坐在床畔，他看到了她手里攥着的那枚玉佩。
和田暖玉雕琢的翁仲，是他出征前送给她的辟邪之物。
想来他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把这玉佩当成他了。
他帮她把玉佩拿出来放回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中，就看到了她在那里留给他的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原谅你了”，旁边还放了一把玉质短笛，通体墨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应该是顾甘棠给他准备的节日礼物吧。
周沐笑了。
想不到她知道他会吹笛子之后，就真去买了笛子。
这样他想不吹都没有理由了。
真是倔强。
为了这个，连宫宴都抱恙不参加，也是他惯的。
周沐拿起笛子，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他要装作不知道，等明天她醒来听她讲。
起身之前，他在笛子旁边放了一枚簪子，几颗玉质小木梨做的坠子。
他把簪子藏在了纸条下面，合衣爬上了顾甘棠的床。
周霖没想到，他饕餮一顿之后，再来找周沐，屋子里的人竟然换成了周萧。
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周萧：“老八呢？”
“喝多了，我让人先送他回去了。”周萧喝着怀中女人送来的酒，悠悠说道。
周霖坐下来，命人给他上了茶：“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然呢？回去看那婆娘脸色？”周萧在谈及林免时，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周霖顿时来了兴趣：“怎么，吵架了？”
平日里周萧可没少在周灵修面前装夫妻恩爱博圣宠。
今天他家的那个小丫头把头名拿了，惹得自家婆娘一肚子怨气。
如果不是躲来这里，周霖回去少不了得听一顿牢骚，还得看她摔盘子摔碗弄个鸡飞狗跳。
偏偏周萧卖起了关子，让周围人都先下去，才缓缓开口：“别提了。”
“怎么了？跟哥哥说说。你知道的，哥哥嘴巴最严了。”周霖往周萧那边挪了挪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状。
“唉……”周萧叹了口气，睁着泛红的眼睛看着周霖，“二哥你也知道，父皇多么希望我能有子嗣。”
周霖点头。
此话不假。他们兄弟十人，除了尚未及冠的周洛，就只有周萧还没个一儿半女。
之前跟周芳若三年无所出，大家都以为是女方的问题。
后来周芳若改嫁后没多久就怀孕了，大家都明白，问题出在了周萧身上。
为此，皇后专门求了太医院的张院首，给周萧开了方子，让他日日喝。
今年娶了林免之后，果然有了好消息，可也转瞬没了。
外人都说林免肚子里的孩子是帮周萧化了血咒，但是周霖打听到的消息，说的却是，孩子没保住，还是周萧的问题。
周萧的种子不行，再肥沃的土地，也结不出果子。
而他之所以能知道这个内幕，也是巧合。
他那不学无术的妻弟跟人打架把对方打了个奄奄一息，他去宫里求端嫔想法子的时候，碰到了张院首在向林编修请教这方面的问题，被他听了一耳朵。
这些话周霖当然不会给其他人说。
他默默记下来，算是握住了周萧的一个小把柄。
想到这里，周霖嘴角微微上扬：“九弟也莫要担心。命里有时终须有。父皇他老人家也是为了你好。”
“那也不能由着那个臭丫头胡作非为，欺负到周蓓头上。”周萧忿忿不平。
周霖听出了话里的玄机，立马联想到了今晚的那些事：“你是说……”
周霖进宫的时候，正好看到周蓓、林免和无忧三人僵持的状态，可至于是因何起了争执，却无人敢提起。
现在再回想，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周蓓和无忧都抓住了林免的头发，那情形好像是两个公主在打她一个。
然而，最后的结果，萨奇拒婚，周蓓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接下来，无忧公主也被人暗算，周灵修将此事小事化了……
周霖理出思绪，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一个人，就是周萧口中的臭丫头林免。
“不能吧？”周霖嘴上说着，眼睛却在骨碌碌地乱转。
周灵修看重林家姐妹，当初林鸢也曾对他不屑一顾，他还记得那口恶气。
“二哥，你是不知道，她们林家姐弟到底有多恶劣。”周萧攥紧了手里的酒杯，好像攥着的是林免的脖子一般。
周萧的话说到了周霖的心坎里，可他还是有所怀疑：“那你当初还为了太子妃娘娘……”
周萧被问住了。
他晃了一下神，无奈道：“有些事情，不提也罢。”
周霖一看就明白，说什么恨得咬牙切齿，一提心上人还不是自动偏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是哥哥催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放下过往，有个自己的孩子了。”周霖拿出了老大哥的架势，语重心长地劝道。
“孩子，孩子。不就是个孩子嘛。改天我就抱一个回来给父皇看。”周萧赌气道。
周霖佯装惊奇：“听九弟这话，是早就珠胎暗结，只等给我们一个惊喜？”
周萧微微一笑，踉跄着起身：“二哥，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周霖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还挂着微笑：“九弟说的是。”
两人在红梅苑的后门分别。
周霖还不忘提醒周萧一句：“今晚的事……”
“二哥放心，弟弟的嘴巴也很严。”周萧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晃悠着身子上了对面的马车，坐在车里目送周霖离开。
等周霖的马车从他眼前消失，周萧就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
这个周霖，心思太过复杂。
周萧陷入沉思，并没有注意到坐在屋子里的那个人，直到听到了她的质问：“你还知道回来？”
周萧抬头，看到一脸怒容的林免，愣了一下。
“你怎么还没睡？”周萧想上去抱抱她，可想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儿，还是止住了步子。
林免却主动走向了他，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捂住了鼻子：“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身狐狸骚。”
听到林免形容，周萧以为他的身上又沾染上麝香，赶忙后退一步，检查了一番。
红梅苑那种地方，女子为了长久的营生，会用这一类的熏香。
“那我先去洗洗，别弄到你身上。”周萧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过门槛的时候，还被高出来的那块木头绊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