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当然不会怕他。
但这男人冷血至此,对自己的生父都下的去手,那果断狠毒的手法,她又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李醒春神情落寞:“眠儿,是他想伤害你在先,你不要这样看我。”
巫山默然:“……”
李醒春懊恼道:“可惜忘了问出溟川的下落,这个奸诈的家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皇帝的尸体伏倒在地,巫山眼尖的看到他衣袍下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
“那是什么东西”
李醒春显然也发现了,他很确定自己是把老皇帝掐的死死的:“父皇身体里怎么会还有活物莫非是……”
角落里一阵尖锐空灵的笛声乍响,尸体里蠕动的动静突然变大,然后慢慢爬出一只虫子,接着两只,三只,数以千万的虫子从老皇帝的尸体里涌出来,恶心的交叠纠缠在一起。
这些虫子长的奇怪又恶心,而且不止一种,每只都丑的千奇百怪。但统一的是全都疯狂爬向巫山和李醒春!
“呵呵……今日你们必死无疑。”笛声停下,接着是诡异低哑的嗓音。
李醒春刚想把巫山护在身后,就被她拦腰抱起,只见她脚尖轻点就带着他飞到房梁上。
李醒春:……so
巫山把他放下,提醒道:“抱紧了,掉下去我可没功夫救你。”
李醒春表情很不自然的抱着柱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溟川从黑暗里走出来,眼睛里泛着幽蓝的光,身上穿着的,还是华贵锦绣的老皇帝御赐的国师袍。
“无眠大人,纵使今日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这扇门了,不如跪下来求求我,还能有一副全尸。”溟川的脸暴露在光线下,两人这才看清他如今的模样。
俊美无铸的面庞爬上脉络般的黑色纹路,密密麻麻,已经游走覆盖了大半张脸,像他养的虫子,恐怖,令人作呕。
“那可未必,别高兴的太早了。”
巫山在李醒春周围结了一道结界,那些如水的虫潮都被阻拦在外面,溟川扭头迎着溟川讶异的目光,微微一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话都不要说的太满,溟川大人,你说呢”
其实巫山心里也没底,她的灵力在这个世界得不到补充,等于是消耗品,用一点少一点,现在只剩不到四成,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她最多只能再坚持三个时辰。
她打不起消耗战,必须速战速决。
溟川只惊讶一瞬,接着就早有准备似的,掀开一块地板,从黑乎乎的洞里拉出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溟川冷笑着看向李醒春,把那个女人的头掰正:“这个女人,殿下您看看认识吗”
那张娇美清丽的脸,是柳飘飘。
李醒春眸子暗了暗,烛光的余晖映在漆黑的瞳孔,好似洒金碎玉。
季蓝被溟川不留情的力道弄醒,瞬间浑身被碾过似的疼痛席卷而来,让她想破口大骂,紧皱着眉怨愤的张嘴却被男人扼住咽喉只能发出短促的音节:“贱……滚啊……”
溟川随手就卸掉她的下巴,懒得听她乱七八糟的谩骂。抬眸望向巫山和李醒春,轻笑道:“老皇帝已经死了,殿下作为储君必定要登大宝,一个来历不明身份成谜的女人并不能为您增添助力,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脚尖踢了踢匍匐在地上的季蓝:“但是柳飘飘可不一样,她是最适合您的女人。”
所有的虫子不知何时起停下了攻击,安静趴在原地仿佛陷入沉睡。
“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情小爱,你是要哪个呢”
李醒春没有回应,只是手指紧了紧,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溟川接着道:“殿下,所有人都会背叛你,只有权力不会,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如在下替您做个选择。”
他浅笑着捏起季蓝的下巴,然后唤来一只毒虫。
“唔唔!你……滚开……救救我……殿下,我不想死……无眠……你,救我……”季蓝含糊不清的疯狂叫喊,恐惧快要溢出眼眶,连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都顾不得了。
“不……要。”
救救她,救救她,她还不想死。
“我……错了……别,杀我……”
季蓝痛哭流涕,鼻涕眼泪还有涎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从始至终,李醒春都没有做决定,不知是真的在犹豫,还是说,就是等着溟川动手。
溟川把虫子塞进季蓝嘴里,灵活的小虫子瞬间如遇甘霖,飞快的顺着食道进入季蓝体内。
因为过于恐惧,季蓝瞳孔紧缩,手死死抓着衣服,快要把绸料撕破。
巫山冷眼旁观这一切,事不关己般高高挂起,橙红光芒在她脸颊上跳跃,温暖掩不住寒凉。自古权利之争,必有无数牺牲者。
她早已看淡了。
殿内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后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巫山记不清了。
只知道突然涌进一大批侍卫,溟川没有反抗就被杀死。
柳飘飘没死,溟川喂给她的不是毒虫。
而是千元蛊。
季蓝的痛苦不是伪装,而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承受不住千元蛊的力量而遭受反噬。
不被选择的怨恨,临近死亡的恐惧,被强大力量撕扯的巨痛让季蓝失去理智,掏出溟川偷偷给她的刀捅向李醒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李醒春捂着心口茫然无措的望着巫山,修长白瓷的手指捂不住汩汩冒出来的鲜血,昂贵华美的衣袍眨眼就被氤湿。
季蓝短暂的发疯后就承受不住狂暴的力量七窍流血而死。
李醒春脸色苍白如纸,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发昏。
遭了……
看不清她的模样了。
“眠儿,眠儿,不要看我,好丑好丑。”李醒春最在意自己在巫山面前的外表,他不愿被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巫山替他擦掉唇角的血迹,冷静的说:“没关系,你不会死。”
李醒春视线模糊,听见她的话只当她在说笑。
傻瓜。
怎么可能不会死,他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血快要流尽,油尽灯枯。
不过他还是努力扬起温和的笑,像往常任何一天一样:“好,我不死,我答应你。”
只是你会不会,为我,为我的死,流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