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看一眼门外的太监和侍卫,提高嗓门道:“这几天我忙着给程太夫人张罗布置新家,没来寻家。过两天我要回宫了,所以今天下午来看看你们。可是你们俩个竟是这般忧苦的样子……唉……也不怪你们,还没进寻园,经过外面的林子,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寻家的黑茶树被人放了虫子。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寻香和沛林对视一眼,高公公这么快就听说这事了?看来这事还得给他一个交待,以免让皇上知道后,对寻家研究黑茶树为浩然治病的事有所怀疑。
寻香颔首点点头,玄然欲泪的样子,眼睛红红地道,“高公公。你知道的,老王大夫住在我家专门研治然儿,但凡能入药的,就是各种茶木,他都不放过试着将其入药,以寻找解药。野茶树珍贵,不仅产的茶稀有,本来药用价值极高。可是,现在那树长了虫……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嫉妒寻家的茶业,所以干了阴事……这茶树要是没了,对寻家可是极大的损失。你说我们怎么高兴得起来?高才我们就是在地里调查这事,所以回来迟了一些,怠慢了高公公,还请谅解。”
高公公连连叹气,连连摆手,“什么人如此阴险?”
“现在不知道。不过另有一个可能,是野茶树自己病了。”沛林叹道。
“有可能。听说树上长了一种看不见的虫子,用西方人的说法,就是染了什么细菌,它长到一定的时候就会病变。细菌这种东西,常常因气候、环境引起。你们不是有派人专门照看那两棵野茶树吗?若是有人来放虫子,一定会有人发现的。而且,在这世上还没有人有本事能培养那种看不见的虫子吧?”高公公理性地分析。
寻香和沛林认真地看着他。都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过两天我就得回宫了。寻青他们还没消息回来吗?”高公公嗓门高高地问,瞟了眼外面的随从。
寻香眼睛又是一红,搬着指头,凄凄艾艾地道:“青叔他们从马家的清芳苑追出去后,至今快两个月了,别说人影,就是一个信都没有捎回。依他们的武功怎么会一去不复返?说到这事,我和沛林就很难过,真怕他们已经……”
“已经什么?”高公公着急地问。
“高公公。这种事还要我明说吗?到现在他们还没回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遇难了。”寻香说着哭了起来,“这件事我一直不愿提。可是你过两天要回宫了,这事皇上牵挂得紧。怎么都得让皇上知道,青叔他们到现在都没回来。我真后悔,当时允了他们追出去,常言道穷寇勿追,我当时怎么就让他们追了出去呢?”
“唉。这事也别太悲观。也许青叔他们到了别处,生病了,所以还没回来。就象咱们家的野茶树,百多年来都没清灵健康,如今却染上了古怪的虫子。今年这气侯,似乎暖和得过早了一些。这样的天气,本来就容易染病的。”
高公公张圆嘴,眼睛转转。看着他夫妻俩,捉摸着他们的意思,总不成他们就让他这样回去给皇上交差吧?依皇上的疑心,他会相信吗?
六目相对,均无言语。
为此高公公很费脑筋。他是相信寻青他们一直没回来。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直没回来,心思多的人自然容易多想。若是寻家有心辩解。皇上更不会相信。在这事上,高公公都想不出法子。
寻香看着他,眨眨眼睛,似乎问他:“不这么说,又怎么说合适呢?”
高公公再次瞟一眼外面的随从,点点头,或许这样说最不着边际,却是最合适的?
“听说你上山采了些蘑菇回来?”高公公转移开话题,脸上故作不悦,“只带了些野兔和山鸡回来……”
沛林眉头皱出几道深沟,缓声道:“天华林名符其实,的确是物产丰富,天华物宝,里面甚多珍禽。本来我想猎些稀少的东西,带回来给高公公做一餐盛宴。可是去云溪山庄时,遇到一幕布奇景,就在我们追猎的时间,两只虎被迫跨越崖头,幼虎因为力量不足,掉下山崖,摔成重伤,大虎是头雄虎,是它的父亲,围在它的身边,用舌舔轻轻洗幼虎身上的伤口,那样子看着极慈详温情,幼虎身上多处骨折,大虎寻来树枝似要为它接骨,可是虎毕竟不是人,又没药物,面对重伤的幼虎,急得哀嚎哭泣,我们闻声而去,见得此景都被感动得流泪,大虎见有一群人来,也不害怕,看到我们马背上的竹筐里采有草药,它把我们当作救星,竟然含泪跪下向我们磕头谢恩。此景令我想到然儿沉睡在家的事,可谓同病相怜……”
他话未说完,高公公抢过话题,瞪着他道:“你因同情联想到自己家的事,所以起了慈悲之心,不肯捕杀生灵?”
“正是这样。”
“我之所以问你们这事,不是我想要什么稀奇之物。皇上赏了这么大一座山给你们,你们不能一窍不通,不拿点山里的特产让我带回去贡奉圣主?礼尚往来,乃人之常情呀。”
寻香夫妇对视几眼。寻香连忙道:“圣恩当然要谢,我们的心意当然要表示,高公公回宫不是还有两天吗?请容我们准备准备。”
“嗯。并非皇上贪婪,他最不喜欢没情没义的人。我只是提醒你们而已,还有两个娘娘,与杨夫人可是至交。”
“这些都会考虑的。多谢高公公提醒。”
“不带我去看看你家的病树?”
“请。”
寻家的野茶树出事,高公公在公在私都要去看看的。寻香夫妇领着高公公又往地里走去,那几个太监和侍卫自然也有跟随而去。
野茶树下,老王大夫一只手拿着一片变红的茶叶,一只手拿着一根枯黄的草,对着它们陷入深深的沉思。
“可有什么发现?”
高公公一来就问老王。
老王似森雕一般,并不理会他。
高公公冲他翻翻眼睛,自己围着茶树转了一圈,见一边架着梯子,问寻香,“可是这上面的茶叶病了?”
寻香指着一处可见泛红的茶叶,“高公公不妨上去亲自看看。”
高公公爬上去,趴在树上看了一会,摘了一片变红的叶子,下了梯子,站在老王身边,看看他手上的草叶,俯身也采了一片草叶,学着他的样子,凝视着手上的茶叶和草叶,专心地看起来。
寻香和沛林在他后边,再次对视一眼,瞟一眼不远处的太监和侍卫,嘴角挂起会心的微笑,转瞬收敛。夫妻俩也不出声,只看着高公公学着老王发神。
野茶树下,一片寂静。高公公和老王就这样一直贮立在树下,一动也不动。
天色渐渐发黑,山风徐徐吹来,带着几分寒意,两个太监得瑟两下,不由看一眼寻香夫妇。
“高公公。天黑了,请回屋里,准备用晚膳吧。”寻香终于打破沉寂。
老王抬起拿草叶的手,向她挥了挥,“你们走吧。”
高公公站了一个多时辰,已经两足发麻,双腿发僵,学着老王的样子,挥一挥手,却是冲他挥的,“你这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呀?看了这么久,都没看出点明堂来?”
老王转头向他翻翻眼睛,爬上楼梯,趴在茶树上,不理会他。
“走吧。请先回屋里。”沛林又上前邀请高公公。
“哼。”高公公一只手拿着片叶子,左右扇几下,瞅一眼趴在树上的人,扁扁嘴,“你有本事,不发现问题,就不许下来。”
老王站在梯子上,转头白他一眼,不说话,又认真地在茶树上寻找线索。
“哼。走。”高公公两手同挥,终于挪步离开,可是才抬脚,便哎哟一声叫起来,显然刚才站着不动太久,脚麻腿酸地一时间不能行走。
“夫人。老爷。”这时寻海涛从寻园那边飞奔过来。
“什么事如此惊慌?”沛林轻声喝问。
“不好了。我刚才铺子里盘帐,听一个客人说,全国不少地方闹瘟疫了。”
“瘟疫?”
高公公打下自己的嘴,想起先前在寻家前堂说过这词,连呸呸几下,后悔道:“我先前只是随口说说,怎么真的闹起瘟疫来了?皇城没事吧?”
“听说往塞北去的一个叫翠霞镇的也闹得厉害。”海涛满脸惊赅,“寻青他们会不会在那个小镇呀?”
本来寻香夫妇与海涛商量过,让他出去打听点外面的消息,然后回来进先进行编用以向高公公交差,可是海涛这表情绝不象搪塞,根本就是真的。寻香和沛林脸色一变,“消息从哪里来?”
“几个来自不同方向的外地客人都这么说。”寻海涛紧张地道。
“怎么官署没人来送信?”高公公看着巡城方向,满脸疑惑。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举着一封信,跟在寻海涛后面跑来。
“高公公。官府派人送来急信,说全国各地多处闹瘟疫,皇上催你赶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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