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从后边挤过来。
莲儿知道她想抱孩子,把孩子给她,“吴妈妈抱一抱吧。你一定也想然儿得很了。”
吴妈妈激动地抱过浩然,搂在怀里使劲亲了亲。
乐慧在寻香怀里醒过来,眼睛四处乱看。
莲儿抹抹眼睛笑道,“她知道哥哥来了,所以醒了。”
吴妈妈把浩然的脸对着乐慧,乐慧瞟到浩然,小手在空中舞两下,高兴地呀呀几声,浩然没有回应,眼睛一闭,大哭起来。
“哥哥没睡醒,不理你,你小气地哭了?”莲儿轻轻打一下乐慧的手。
吴妈妈却脸色一变,感觉不对,看着寻香,“夫人。然儿睡多久了?这两个孩子一起出生,一起吃你的奶,早有默契和感应。当初两人分开时都闹得不行。现在相聚,乐慧有所感觉醒来,可是然儿竟是不知!”
寻香算算然儿在她手上都睡了四个多时辰,一次都没醒来,也没因为饥饿睁过眼。而他的脸色,他的呼吸,他有脉搏都很正常。
“我看看。”程妈妈走上前抱过浩然,解开襁褓,发觉浩然厚厚的襁褓里包满屎尿,失色道:“这孩子最爱干净。无论睡得多沉,只要尿片不净,沾一点屎尿都会啼闹不安。夫人,真是不对劲呀。”
先前一直没空细细看这些,寻香心中一寒,难道仓夫人给浩然服了银丝粉以作控制?
仓夫人的事不能暴路,否则会惹很大的麻烦,沛林会背上外贼之名,还有铃儿……会牵扯太多的人进来。寻香笑道:“先前一直在乱况中奔走,哪有机会察看这些?”
皇上觉得浩然也有些不对劲,这么久了,从马家到北门。都平息了两场大事,到处呐喊震天,他竟没睁开过一次眼,这时方想起在清芳苑时,寻香就抱着孩子的事。当时,孩子怎么会在清芳苑出现呢?不由问道:“杨夫人。这孩子不是在季将军处,后来怎么回到你身边的?”
寻香早有说辞:“是飞叔他们早就从季将军处偷走孩子,然后到马府找我,见我去了清芳苑,便跟了过去。就在我制服太皇太后时。有几个人往清芳苑后跑了,他把孩子交给我,和青叔他们追出去。也不知他们现在追到哪里了。”
皇上点点头。想寻家的护卫武功好,来去无踪,寻香说的倒无破绽,连忙道:“这样吧。今晚杨夫人带着孩子去莲儿的宫殿,杨大人去庆华宫的配殿客居。我们先去圣德宫。请几个太医过来会诊一下吧。还有杨夫人产后一再受风寒,恐怕也需要诊治调理调理。”
寻香已经猜到儿子的情况,想带着孩子回杨府,又怕皇上多疑,只能同意去圣德宫,让太医们先为儿子会诊。
圣德宫殿舍高大。二进一出,和嘉仪宫分立万春湖的东西两翼,仅次于三进式寿禧宫、凤祥宫(皇后居)。舍内的陈舍华美讲究,几面有窗,窗外风景优美,属宫中最好的五座宫殿之一。
客厅里。吴妈妈和莲儿利落地为浩然换上干净的衣裳。
乐慧一直在程妈妈怀里哭闹不停。寻香悄悄给了水参子给程妈妈,方让她平静下来。在婴床上挨着乐善安睡下来。
太医署的太医全出动了。经过一个时辰的会诊,有人又做了针刺试验。浩然仍然沉睡不醒,脉膊正常,呼吸均匀。
十几个太医们纷纷惊叹。
“奇了。从未见过这般异事。”
“即使沉睡的孩子,睡得再香,被针刺弄几下,也会醒的。”
“按照睡觉的情形看,这是正常的,似乎没什么。可是针刺不醒,便有问题了。”
……
皇上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孩子不小心也中了睡不醒,便看着寻香,眼神发问。
寻香皱一皱眉,看看满屋的太医。
太皇太后中睡不醒的事不能外传。
皇上挥手逐走所有的太医,“罢。你们都先回去吧。”又将宫女太监全叫出去,方小声问:“杨夫人。是不是你抱回孩子时,他不小心中了睡不醒?不如用解睡不醒的方法试?”
“解睡不醒需要老茶香作药引。”寻香去隔壁屋里,打开刚从寿禧宫搬过来的箱子,找出一筒老茶香,取了银针回到客厅。
“夫人。到里屋去安静地配药吧。”莲儿想起寻香配药都极秘密,便拉着她往里间走。
如今莲儿已贵为皇贵妃,怎能再让她那么称呼自己,寻香躬身道:“请圣德娘娘往后称我寻香吧。”
莲儿直摆手,“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少奶奶,夫人!”
铃儿笑道:“别为这样的事太费神。不如莲儿妹妹以后就称表嫂嫂为姐姐吧。”
寻香瞟一眼皇上,她和莲儿之间很亲近随意,可是在皇上面前怎么能没了礼数?
皇上笑道:“杨夫人待莲儿可是一直情同姐妹呢。往后你俩就以姐妹相称吧。在朕面前,也不必拘礼。”
莲儿激动道:“夫人早让我叫她姐姐,是莲儿自己不愿意。如今托皇上的福,我就和夫人姐妹相称了。姐姐快随我进屋配药吧。”
寻香此时也想试一试水参子能不能解银丝粉,也不作客套,随她进了里间。
里面宽阔,两头挂了华丽的帐幔,一间屋子可三分开用。左头梳妆,右头摆有桌椅,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雕花木榻,铺设金丽的被褥,高悬如烟的笼帐。莲儿放下右面的帐幔,“姐姐到这边配药吧。我在门口守着。”
虽贵为皇贵妃,莲儿在寻香面前仍是从前那样行事。寻香摇摇头,“往后我们之间别再有太多主仆的举止,否则招人闲议。”
莲儿脸上一红,点点头。
寻香进了右边的帐幔,有莲儿在外边守着,拿起桌上一只杯子,放心地进了碧宵境,取了灵池水和新鲜的水参子,从石洞的储物箱里取了老茶香,和在一起配好药出了碧宵境,掀帐出来。
“好了?”莲儿惊喜地看着她。
寻香淡笑一下,“还不知行不行呢。”
“怎么不行?”莲儿认为肯定行。
寻香心中苦涩,仍保持着从容的笑。
所有的人和莲儿的看法一样。
寻香和吴妈妈给浩然灌下半杯药水,浩然粉红的脸色,反而渐渐泛青。
天哪!解睡不醒的药对浩然的症状无利反害!
“然儿。”大家惊恐地叫起来。
铃儿和莲儿急得脸色发白,连皇上都慌了,“怎么会这样?就是不管用,也不该令情况变坏。”
寻香抱起孩子,松开襁褓,将孩子倒提过来,“吴妈妈,快把刚灌的药抠出来!”
吴妈妈和沛林手忙脚乱地,一个托着孩子的头,一个掐着孩子的嘴,将指头伸进去抠药水。
吴妈妈费劲力气和手段,帮孩子抠出些药水,又如何能将刚灌进去的全抠出来?
小小一个婴儿,片刻间被折磨得脸青面黑,大失先前粉红好看的颜色。
沛林急着眼睛都湿了,“然儿到底中了什么素?”此时方悔从前没跟寻香一起好好跟老王多学一些歧黄之术。
“恐是飞叔抱回来时便中了怪毒。我再重新去配点药。”寻香坚强地摇摇头,想起仓夫人将银丝粉交给她时,说和着早春白梦效果更好,说明茶能加剧这种药的毒性,刚才没有细想此理,用了老茶香,所以反而加重了然儿的病情。由此,也可断定然儿的确中了银丝粉。
莲儿流泪道:“我进城时,孩子在季将军手上,那时不知他有异心,一直还当他是个慈爱的人,看他很喜欢浩然的样子。不想他竟心狠手辣对一个婴儿下毒。”
此时,皇上才完全觉得浩然中毒极合情理,因为季将军企图以孩子为人质。跺足道,“让季将军一剑死在沛林剑下,太便宜他了。原以为他是个英雄好汉,谁想他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一个婴孩下毒。”
银丝粉的可怕之处在于将人陷于睡眠状态,暗暗耗尽人的体力,令内体衰竭,而置人于死地,孩子不仅中毒,这么久没有进食,也当想法为他补充能量的。
寻香进到里间,重新搅了一杯水参子汁,水参子应是无碍的。
大家看着她又端着一杯东西出来,都紧张地看着她,皇上惶恐道:“杨夫人。你可想好了,千万别再配反了药。”
“姐姐刚才一定是不知此药的性子。现在应是对这药明白多了,所以才敢配药。”莲儿永远相信寻香做什么都是对。
沛林咬咬唇,此情此景,妻子敢再次配药已经表现超凡。男人不可以让妻子完全承担所有的过错,即使错了,他也应该有份。从寻香手上拿过药,声音哑哑道:“吴妈妈。抱好孩子。我来给他灌药。”
“吴妈妈,我来帮你。”铃儿受了表哥的影响,胆子一大,上前帮忙。
“还是我来吧。一直以来我带然儿的时候多些。”莲儿怎么甘落后。
寻香拿起银针包,取出银针,拿起儿子的小手,刺了几处指头,指头上流出鲜红的血,低头闻闻,再仔细看看指血,血色正常,但银针尖漆黑如炭。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此毒恐怕解药难配。
向皇上恳求回府自行研治孩子的病。
皇上看看睡得香甜的一双女儿,心中甚是怜惜浩然,点头道,“如果需要药和人手。尽管去太医署找张太医他们。”
寻香和沛林抱着孩子,当即离宫,快马赶向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