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香想了想问道:“老夫人,难道你不想救沛林吗?”
周氏眼睛一红,“我当然想救他。只是……”她有苦处,不能说,不好说。“你心里想的我明白,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客院找你。”
寻香只得先回客院。
周氏在屋里坐了一会,叫上罗妈妈去养心阁,马老侯爷坐在禅房里,正在冥思。
“老太爷,寻香来找过我了。”周氏盘坐在他对面,见茶几上泡着茶,面前摆着一盘茶点,拿起块茶点吃一口,直点头:“这是寻家的茶点,味道很香很特别。”
马老候爷喝一口茶,微笑道:“寻香和你说了些什么?想不到寻老将军的孙女如此有趣,为了来我马家,竟然剃头扮成尼姑。”
周氏劝道:“你就别再难为孩子了。就象觉明主持说的,修身养性是好事,可是缘事来了,一味回避,就不是禅修之本了。”
马老侯爷笑道:“当我看到寻香剃个光溜溜的头,满脸诚恳和镇定时,我就很高兴,林儿竟然娶得这样好妻。”说着喝口茶,咬一口饼,回味道:“寻香竟然能制出这样的茶,这么香甜可口的茶饼,小小年纪又不畏险阻,要振救丈夫的命运,作为长辈,我无法再坐观下去。”
周氏喜道:“老爷准备怎么帮她?”
“她去找你,可有出示信物?”
“她不只有祖母绿戒指,还有一个紫红的玉镯。”
马老侯爷眼睛一亮,“紫红的玉镯?”
“没错。我看过,就是玢儿从小戴着的玉镯。”
马老侯爷沉思一会,对周氏道:“明天你带寻香来见我吧。”
周氏激动看着他,“好的。”
黑暗里。马铃儿悄悄潜向养心阁后的女宾院。
寻香坐在屋里,正思索着,周氏的态度很好。到底有什么苦衷呢?
“寻香。”马铃儿从外面跑进来,突然出现在寻香面前,认真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出家呢?”
寻香看清是活泼可爱的铃儿,笑道:“我来参加马家的法会。”
马铃儿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我知道你来参加马家的法会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出家?”
寻香笑一笑。“既是来参加法会,当然要虔心。”
马铃儿直摇头,“我祖父天天吃斋念佛,虽然着的僧衣僧帽,可是都未剃发的。你不过是来参加个法会。没必要剃发吧?”
寻香不好告诉她,不扮成这样混不进养心阁,只道:“天晚了,铃儿姑娘还不憩息?”
“你这次来我家,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茶点?”马铃儿掂记着好吃的,天真地看着寻香。
寻香道:“这次匆忙,所以……”
铃儿道:“上次在巡城你让人给我们送的茶和茶点,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全给打湿了。我还真喜欢吃你们家的茶饼呢!”
寻香不好回答。不可能告诉马铃儿,寻家茶行没有了吧?她想答应铃儿,以后再为她做些茶饼,可是华姿不许她以后再种茶,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不能再种茶了。
“小姐。”一个丫环从外面寻进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天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我和寻香还没说够话呢。”马铃儿不满地道。
“铃儿。”成氏带着两个婆子寻了进来。
寻香连忙福个礼,“寻香见过侯爷夫人。”
成氏谦和地笑一笑,“我家铃儿搅扰到你了。”
“没有呢。”
两个婆子上前拉着铃儿往外走。成氏客气地向寻香颔首:“请寻师傅休息吧。”
寻香将她们送到屋外,关上门,进了碧宵境。
铃儿想吃寻家的茶饼,碧宵境里还有一些凤鸣香兰,上次给马老爷制这茶时,采到些好茶,做得两斤上等茶,寻香一直想用凤鸣香兰制一款茶点,可惜碧宵境里没有锅灶,不然就给铃儿做一款香兰麻饼。
寻香站在沛林母亲的画像前,看着她手上的戒指和紫红玉镯,想着晚上周氏看到它们的激动眼神,思付着它们背后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原因,令老马侯爷不敢认沛林呢?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下人送了早膳来。寻香整理好,吃罢早膳,便开始诵经,为了见到老马侯爷时,能有共同的话题,这些天她不断地背诵经文。
巳时,罗妈妈来了,“寻师傅,老太爷和老夫人请你去养心阁禅房一趟。”
马老侯爷终于召见了,寻香按捺着激动,又有些担忧,马老侯爷会劝她回去,就象以前对马老爷说的一样。
禅房里,周氏着一身素衣,马老侯爷头戴僧帽,身着青色的僧衣,精神矍铄,神情淡泊,看着桌上的茶和茶饼。
“寻香参见马老太爷和马老夫人。”
“请坐吧。”周氏指了指下首的一个莆团。
马老侯爷看着寻香,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亲手将一杯茶放到寻香面前,“寻师傅,我想请教一下你这制茶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寻香心中一怔,马老侯爷对茶有兴趣?所以马老爷才要了寻家的茶,悄悄放到老侯爷身边,让他品茗并喜欢上,因此召见她?
即使是在马老侯爷面前,寻香也不敢说出碧宵境的事,只道:“说来荒唐,来自一个梦示。”
周氏和马老侯爷对视一眼,表情平静没有惊诧。
马老侯爷看着寻香手上戴的紫红玉镯,主动道:“可否将此玉镯给我看看?”
寻香褪下镯子放到他面前。
马老侯爷捧着镯子,微眯着双眼看了半天,放到桌子,又垂目沉思良久,才道:“本来有一个人能够救沛林,只是她昏睡多年,天下无人能将她唤醒。要想救沛林,只有她醒来,才行。”说着长叹一声,“唉。造化弄人。”
寻香惊讶道:“什么病会昏睡多年?”
周氏眼睛通红,眼泪如珠滚落,哽咽得说不出话。
“那是个怪病,每日昏睡,早晚灌食参汤延续生命,每天有婢女为她梳洗,将她抬出去透气晒太阳,从她二十岁起,到现在都三十三年了。”
一个整日昏睡的病人,活了三十三年?
寻香着实意外,心中一动,莫非她是沛林的亲生祖母?
“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周氏抬眼看着寻香,眼中闪过惊讶,寻香好象知道什么?
马老侯爷看着紫红的镯子,眉头轻拧,“据说这紫红玉镯是一对,是一对神奇的玉镯,另一只在马贵妃手上,她原来也会制茶,制得跟你一般的好。说来你和她极有缘份,若是你能让她醒来,那便是大好的事。”
寻香心中激动,马皇贵妃肯定是马老侯爷的妹妹,是沛林的生母,一定是当年出了意外,马贵妃才把女儿送出了皇宫!
可是要治好马贵妃绝非易事,眼前要紧的是让沛林从多年前的冤事中解脱出来。
“除了马皇贵妃,没有人能救沛林了吗?”
马老侯爷摇摇头,“当年谷庭仪来找我时,我没有抱回沛林,便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谁料谷家长媳竟然如此狠毒,将你们赶了出来。若是有别的办法,当年我怎么会让沛林流落在外?而姐,当年玢儿被指婚给前朝周贵妃的一个弟弟,周贵妃那是很得宠,周正的父亲与周贵妃认了宗亲,很是得势,早想着算计杨国相,玢儿逃婚出去,遇上杨相国的儿子,虽在山野藏匿,可是朝庭竟然收到消息,说杨相国的儿子聚众为寇,占山为王,有谋反之图,所以尚宗皇上下令诛杀杨门百年,以绝遗漏之患。”
“难道前朝皇上不知道马玢小姐是……马贵妃的亲生女儿?”寻香终于道出心中的疑问。
马老侯爷摇摇头,“所以这事只有马贵妃醒过来,才能得以解决。”
“马老侯爷,请安排我见一面马皇贵妃吧。”寻香恳求道。
“这恐怕要等好些天,再过八天是马皇贵妃的生日,我要去天泉看她。”马老侯爷眼睛红红地道,“这些天你就在马府好好歇息一下吧,把头发长起来,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动不动就剃掉头发,你要真剃了头发,沛林怎么办呢?”
寻香心头一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马老侯爷和周氏都是极好的人,他们一直关心着沛林,掂记着沛林,只是因为前朝皇上那道御令,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搬到我那边去做,还有八天,你再给我作些寻家的茶饼。我铃儿可是喜欢你家的茶饼得很,一大早就来闹我呢。”周氏握着寻香的手,喜欢地道。
“寻香遵命。”
“你们先出去吧。”马老侯爷从桌下搬出一只木鱼,轻敲一下,闭上眼,嘴唇微动。
周氏牵着寻香离开禅房,一路上握着她的手,百看不厌,不时轻轻抚摸下她的光头,叨上一句,“傻孩子。”
穿过花园时,铃儿披着一身漂亮的红色皮毛衣从一条曲廊跑过来,拦着她们,不满地看着周氏,“祖母,我跟着你们很久了,你怎么可以喜欢寻香,都超过喜欢铃儿?”
说着眼睛一红,红红的小嘴翘得老高。
周氏一边牵着一个,心疼道:“祖母喜欢铃儿和香儿都是一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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