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伯母把帐算好,拿出来看吧。”寻香说罢转身离去,本来滞沉的脚步,变得轻快,甚至有点小小的喜悦,能够脱离文氏这样的人,就是阿弥陀佛。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寻家的孩子很有骨气。
祖父脸色柔和下来,“那就这么办吧。柏熊、柏新你们协助大嫂把家里的帐好好盘点一番,然后把帐册给我拿来。”
要离开谷家了,在谷家襟祻了多年的灵魂,有种说不出的自由的舒服。虽然梁妈妈不在了,可是寻香毫不惧怕离开谷家,一个人面对未来的事。
沛林一上午没看到寻香,睡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檀木珠帘处。
“六少奶奶。”吴妈妈在外边轻轻叫了一声。
帘子轻动,寻香掀开木珠帘,走进屋里,沛林咧嘴一笑,一上午他都担心着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么久没看到寻香,感觉她一定有事。
寻香平静地走进屋里,与沛林期盼的眼神相遇,两人会心一笑。寻香握着他的手,比昨天多了点淡淡的温热。
沛林的目光询问地看着她,你上哪去了,一上午不见你。
“我进城了一趟,去看了看梁妈妈,她年纪大了,染了风寒。”寻香淡然地回答。
沛林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关切地,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寻香拦着他,娇嗔道:“没什么,人家从来没见过梁妈妈生病,所以就担心得哭了。王大夫去看过了,说没事,吃几幅药就会好。”
沛林目光柔柔,关切地看着她,似安慰她。寻香苍白的脸一红,点点头,看她这样,沛林放心地闭上眼睛,撑了一上午,虚弱的身体很累。
端详着沛林的模样,他是怎么变成谷柏新的儿子的呢?前世,可是从未听说过这事的。
春和院。
“蠢货。”
谷柏新憋足了怨气,回到屋里,指着范氏大骂。让清禾叫来陈氏和华锦,啪一耳光打在华锦脸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偷听大人说话,还拿出去讲!”
范氏挨了骂,不敢拿丈夫出气,横眉瞪眼地看着陈氏。
“这下好了,就要分家了,少分一份,你俩个往后就干下人的活,省下些口粮吧。”谷庭仪气得提起一张凳子向华锦砸去,陈氏连忙挡着,气呼呼地回道:“老爷你不公平!对个外人,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
“这屋里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谷柏新一扫读书人的斯文,冲她泼叫,“你娘儿俩就给我好好等着瞧吧。还有你。”他狠狠地剜了范氏一眼,转身往书房走去。
“你怎么就管不住华锦的嘴?”范氏埋怨陈氏。
“华锦是小孩,你是大人,怎么你也没管住嘴?”陈氏不服地顶撞。
“好呀,敢顶撞我?清禾,钱妈妈,拿家罚来!”
“打死人了呀,啊……”
谷柏新在书房里,听到厅里传来陈氏母女被打的惨叫,闭上眼,瘫在椅子上,懒得出去看。
东院上房。
文氏和沛华、秦妈妈,兴奋地整理帐目。
“母亲,你打算还给寻香多少嫁妆?”许氏抱着宝芸,坐在一边看他们理帐,好奇地问。
“多少?待算罢帐再说吧。你抱着孩子回自己院子去,我们得把这些帐整理好,明天和老二老三一起清帐呢。”文氏头都不抬,挥挥手驱赶许氏母子出去。
沛华抬起头说一句:“母亲,你比三婶先嫁进来,怎么你原来就不知道沛林那事呢?”
文氏皱紧眉头道:“谷柏新狡猾,有一年范氏回娘家,正好怀了孕,在娘家就吐得厉害,就在娘家住下了。老三和老太爷一起上锦县看过她,那时老太爷还在巡州当官,老三经常去巡州,因此范氏就在娘家生了孩子,后来是老太爷和老三一起接了他母子回来的。所以,没有人怀疑。只是我想不明白,怎么老太爷会让老三养着个外人的儿子,还把他当个宝一样供着。”
秦妈妈想了想,岔嘴道:“莫不是老太爷的私生子?”
许氏抱着宝芸,还没出去,道:“这种事,怎么可能?又不是不许纳妾。”
文氏点点头,“可能是老太爷原来在外面的朋友的孩子,他答应过人家一定好好照顾,又是个死要面子,讲究信诺的人,才把他弄回来给柏新做了二儿子。”
“还好大太太精明。今天早上在园子里转,听到华锦和柏亭的女儿美瑾在北院后面的花园角角说悄悄话,听到了那个秘密。不然,大家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秦妈妈侥幸不已。“不知老太爷犯什么毛病,对个外人的孩子,比对亲孙还看重。若是头脑发热,把谷园给沛林,可就麻烦了。”
“就是。”沛华知道沛林不是他堂弟后,对他的情感立即降到谷底,凭什么要对一个外人好,还要分一份家财给他?
谷家明里暗里传遍寻香和沛林的事。关于沛林的身世,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说得最多的,还是说沛林不是老太爷,就是三老爷私生子,那女子不是娼妇就是贫民,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登不得大雅之堂,而且那个时候,谷庭仪的母亲还在,绝不会允许谷庭仪或者谷柏新娶个没有身份的女人回来。
傍晚,寻香走出屋里,站在走廊上,看看天边美丽的夕阳,提着个小竹篮往海棠苑走去。老王大夫说,可以摘海棠花熬点烂粥,给沛林喂上几口。
棠苑里除了秋海棠,还有好几种稀有的棠花,有种西海棠最开胃健脾。
满目粉艳,寻香在花海里找到西海棠,小心掐摘。
“谷家要分家了,连晚膳都不用到北院吃了。害得我们去外面摘菜回来,自己做饭。”两个丫环抬着半筐菜,从东面穿棠苑边的小径往东院方向走去。
“出这么大的事,坐在一起吃得香吗?听说那寻香和老太爷哟……可能有那个事情的。”
“不是吧?寻香才十四,老太爷老得都掉毛了,两人在一起,那事做得起来吗?”
“你没听说?男人最不正经,越老越想小姑娘,做不成,抱在怀里都舒服。”
“呸呸呸,恶心死我了,你从哪听来的?打胡乱说。”
“你还不信?你没看出来,老太爷那眼睛看六少奶奶时,直勾勾地,眼睛都长到她脸上,她身子里去了呢。”
“胡说胡说,六少爷是老太爷的私生子倒是有可能……”
寻香僵在花海里,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半天不到,谷家的谣传太邪恶,太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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