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支唔道,“我来松香院还没几天,魂头都还没摸清,昨天又跟着六少奶奶回门,今早上才回来,不知道哪里有杖棒。吴妈妈,哪里有杖棒?”
吴妈妈怔了怔,李妈妈把得罪人的事往别人身上推。看寻香的样子,就是拿着机会要收拾恶人,按规矩杏儿拿刀砍人,是要受大刑的。对这些恶人,得了机会不收拾,若是心软,只怕将来手段更狠。
雄纠纠地走到客厅背后的一个小间里,拖出根杨木棒放到地上,站到寻香身边不出声。
“彩凤,就按你说的办。”
寻香出自大户人家,这些寻常的规矩还是懂,这时打死杏儿,都是活该。要怪就怪她倒霉,遇到文氏塞两个宝贝丫头来,与她们不合。
彩凤早有心要打杏儿,得了令,抄起地上的木棒,往杏儿屁股上打去。别看她言行举止似风吹欲倒,骨子里是个狠角。
“啊,救命呀,打死人了。”杏儿惨嚎起来。
“贱人,让你拿刀行凶。”
彩凤先头几棒还往她屁股上打,打了几下后,便往她头上、身上胡乱打起来。
松香院里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外面有经过的下人,摸不情里面的情况,哪里听出来是杏儿在悲惨地哭叫,都各顾各的事,不敢多事。
只半盏茶的功夫,杏儿就被打晕过去。彩凤扔下棒子,抹抹满头汗水,看着寻香,气吁道,“六少奶奶,还要不要接着打?”
她想欺负杏儿,但不敢把她打死的,毕竟都是丫环,杏儿背后又有个张妈妈,所以见杏儿晕了便歇了手。
就这么半会,李妈妈突然觉得寻香身上有股可怕的气势,本来她是装作样子顺从主子的,看着她平静地喝着茶,欣赏地看着彩凤打人,心里一拧,这小主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往后得小心一些。
寻香并不担心杏儿被打死了,彩凤虽然打得凶,其实她手上没多少劲的,不过是让杏儿吃些皮肉苦头而已。若是换个凶悍的婆子对杏儿施以杖刑,这般乱打,杏儿一定逃不过大劫。
“春桃,把杏儿弄醒。”
彩凤打晕了杏儿,寻香觉得差不多了,虽然这帮奴婢很可恶,她暂不想弄出人命来。
春桃在汪氏身边有几年,也是有些见识的,出去端了半盆凉水进来,往杏儿头上一泼,杏儿打个激楞,悠然醒来,一身瘀痕,抽泣着,悲愤地看着满屋的人,然后冲寻香缓缓挤出两个字,“冤枉。”
“冤枉你了?”寻香这才慢吞吞地听她诉冤,“谁冤枉你了?怎么冤枉的你?”
人与人之间是气势较量。杏儿本来不怕这个小主子的,就是大婚那晚被少爷扔出来,心中仍无惧怕的。可是,早上文氏突然加派了两个美貌的丫环过来,而且是她和汪氏身边的亲信,那就是六少奶奶的待遇突然看涨,心里没摸清缘由,被彩凤和春桃欺负,又被少奶奶下令一通暴打,那气焰自然矮下去许多。哪里敢说少奶奶冤枉罚了她,这时想着大婚那晚爬六少爷床的事,心头才有点发虚,瑟瑟地把小厨房里抢送茶和抢床的事抖了出来。
抢送茶的事,李妈妈有叮嘱过她,必须隐瞒。她挨了打,不肯隐瞒,想着,要挨打,通通都一起挨才公平。
李妈妈低着头,恨恨地瞅了她两眼,心里暗骂,真是笨丫头,摆明了彩凤和春桃受了文氏的指使,才敢一来就这么凶,不懂得低头让过,还要硬拼,到头来只怕吃更大的亏。
寻香暗暗好笑,先听吴妈妈说了她几个抢上茶的事,还没理由处罚她们,现在杏儿又这么说,便得了理由收拾李妈妈和彩凤、春桃,脸色一沉,看着李妈妈道,“李妈妈,何以先前你说是吴妈妈不小心摔倒撞倒了杏儿,害她摔在地上,打碎杯子,扎伤了手?”
李妈妈看着寻香,迟疑片刻,终究是老狐狸,决定不参与这场是非,颤声道,“恐怕是我当时在门口正看到春桃和彩凤扶着吴妈妈,杏儿摔在地上,便以为是那样。”
“哦。那是你没看得真切。”
寻香不想抵李妈妈的黄,现在还得用她来对付彩凤和春桃呢。看着彩凤和春桃,眉头一皱,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抢着上茶?”
她的语气十分果敢,已经认定事实是杏儿说的那样。
李妈妈不愿意作伪证,六少奶奶眼里喷着刀子似的,彩凤和春桃心头有点虚,毕竟六少奶奶是主子,她们是下人。
春桃大着胆子道,“奴婢们是想让吴妈妈歇着。”
“李妈妈,你可听着了。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往后松香院的粗活全由她俩包了。谷家有规矩,做粗活的婢子,不得进上房伺候。”寻香冷冷说道。
李妈妈以为主子要叫打这两个丫头,只让她们做粗活,没说要打,心头舒口气,她正怕着主子让她打这两个丫头呢。连忙应声道,“老身记着主子的吩咐了。”
寻香喝口茶,心里早有下一步的主意。
彩凤抢着上茶,把身子往六少爷身上倒,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今天拿着她们的把柄,那是要治够罪才行的。嘴角浮出个浅笑,“彩凤,春桃,你们在厨房里绊倒杏儿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人家会说我松香院没有规矩。李妈妈,这事,你该不会又要去东院请教大太太才知怎么办吧?”
李妈妈怔了怔,原来六少奶奶是一茬一茬地在说话,害得她误会了。婢子间斗事,又害得杏儿扎伤了手,自然要罚的。
李妈妈迟迟不动手,寻香呵呵笑了起来,“这么看来,六少爷剥了你的主事是有道理的。你遇事退缩犹豫,没有公正的主见。既然你不懂规矩,那就让吴妈妈来吧。”
六少奶奶这话说的李妈妈没有能力一样。虽然得让着吴妈妈,可是李妈妈怎么能任主子这么下结论?连忙卷起衣袖,举起粗大的手掌,沉着脸,恶狠狠地对彩凤、春桃左右开弓,一边一耳光地猛打。她原来在东院时,有跟着文氏执行过家罚,专打人耳光,打起来很顺手很在行。
屋里“啪啪”地响起清脆的耳光声。
彩凤和春桃咬紧牙,粉嬾的面腮印出一道道血红的掌印。
李妈妈打得很卖力。寻香看得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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