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燃听桑红这么说,知道父亲没事,而她才是让所有人都担心的那个,当即就有些赧然地闭了眼,静下心养神。
桑红看她闭了眼睛,就起身给她掖了被角,对护士做了拜托的动作,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桑大伟一看女儿出来,呵呵笑着安慰道:“进去看看放心了吧?没事,瞧瞧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连亲家母和书煜的大伯都惊动了,这回养些天用点好药,估计你妈的心脏就不会那么柔弱了。”
桑红看看笑得没心没肺的老爸,觉得沉闷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是啊,怎么什么事情总是往最坏处想,她摸摸自己有些发烫的面颊,觉得她骨子里还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平时貌似乐观积极,其实只是想通过积极的行为来尽可能地改变悲观的结局。
她四处看看:“爸,书煜呢?”
“呵呵,忘了告诉你了,他有事,接了个电话催得紧,不想打扰你妈休息,就让我和你招呼一声。”
桑大伟说着眉毛鼻子都是笑意,显然想到能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女婿,心里很满意。
桑红知道他想什么,就苦笑着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黯然道:“走了就走了,军人是最不自由的一群人,都身不由己;
我现在是在休假中,所以看着自由一些,等过几天进了部队,再见就难了。”
“是,红红,你有没有觉得特种兵这个兵种太过危险?”
桑大伟试探地说着,看着女儿的脸色。
桑红听了他的话,笑容刷地就变得明朗起来了,眼睛霎时一亮,笑道:
“爸,特种兵是很危险,知道你们会为我担心,我从小顽皮,这胳膊腿儿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加上练了这么多年,越练越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尤其是这半年来的经历,让我对人生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对于拳脚谋略之类的知识,也倍感兴趣,能成为特种兵是我这半年来努力的结果,相比着在军校平平淡淡地度过四年,到顶尖的部队里生活会更有意义;
放心好了,我会做得很好的。”
桑大伟听她这么一说,知道她的决定不会改变,不由无奈地说:“你婆婆她们都没有意见?”
桑红耸耸肩膀,小声道:“你一想就明白,她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喜欢一个舞刀弄枪的儿媳妇?估计是书煜护着我、支持我,她才没有机会指手画脚。”
“你自己走着看吧,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安安康康,这次来b市,受了你婆家的太多照顾,我都担心给你造成压力;
你妈的身体能动了,我们老俩以后的日子就越来越好了,你也不要太要强,把自己逼得太过了;
你现在是有了婚约的人了,做什么事情千万不要任性,如果婆家的人提出更合理的建议,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伤了人家的感情。”
桑大伟谆谆告诫。
桑红挑挑眉尖对他笑:“老爸,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有老爸的味道了,这番话说的多深明大义,嘿嘿,我会牢牢记住的,你就放一百个安心好了。”
说完想到了什么,就从包包里摸出钱包,找到最初秦洛水送给她的那张卡,递过去:“爸,这点钱你们收着,我以后有津贴,部队里管吃管穿的,没有使唤的地方。”
桑大伟连忙趔开身,一把推过去:“我们来的时候,身上带了钱,你妈那晚给你的当做陪嫁的钱你死活都不要,所以我们手里老多钱了,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的花销会很大的。”
桑红不由分说塞到了他的手里:
“爸,医院的花销大,住在这里钱花得就像流水一样,拿着好了,密码是我的生日,平日里我顾不上照顾你们,趁着你们现在还能走动,这点钱你们就拿着四处走走看看,散散心,我的婚事就这样了,压根用不着你们从牙缝里省钱,来给我攒嫁妆。”
桑大伟看她态度坚决,只好收了,拿出钱包认真地装好,这才笑着说:“红红,回头问问书煜是不是有升官了,我刚刚听到他接的电话,说让他马上到xx处接受任命书什么的,再看他的脸色,有点像。”
桑红不由呵呵轻笑:“他这样的身份我都踮着脚尖够不上,还升职,我怎么觉得这对我一个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啊。”
“嘿嘿,夫贵妻荣,女人找个有前途的好对象,咋不是好事了?”桑大伟知道女儿话里的担心,不外是位置越高,责任越大,遇到的诱惑也越多。
“好事好事,我会给他庆贺的。”桑红不想胡说让老爸担心,就顺着他的话说笑,再者对宋书煜来说,升迁绝对是能让他扬眉吐气的事情。
桑大伟感慨地说:“红红啊,你真的长大了,对我说话这么乖巧,都有点不习惯了,咱们有多久没有吵过嘴了?”
“爸——你怎么整个一受虐狂啊!”桑红噗地一声笑了,挽了老爸的胳膊撒娇。
专家们按着林青燃的身体状况,给出了稳妥的疗养方案,让她住院半个月完成一个疗程的药物治疗。
桑大伟自然感激不尽,热情地给亲家道谢。
宋擎柱和张云萍也都客气了几句,就走了。
王小帅专程提了外边大店的饭菜来给桑爸桑妈送饭,顺便要接了桑红回军校的住处。
桑红执意要留下来守夜,林青燃本身就没有什么大事,加上今天的液体已经输完了,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就被老爸毫不留情地轰走了。
王小帅满面喜色地和桑红一起上了车。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桑红觉得这家伙脸上的喜色怎么这样刺眼,就开口问。
“呵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王小帅这八卦男想说又觉得这事让头儿和桑红说似乎更合适,可他又憋不住嘴边的话。
桑红看着他一副期期艾艾言不由衷的模样,嗤地一声轻笑:“想说就说吧,我两只耳朵等着哪,别一副不爽快的模样。”
“呵呵——”王小帅打定主意闭上嘴巴,不舍得降低宋书煜在老婆面前扬眉吐气的惊喜度,给她打着哈哈应付。
桑红想了想,也猜不出是什么,难道是宋书煜升迁了,连带着他也升迁了?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值得他这样为难地坚持着,或者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担心会有变故,桑红思忖着也不再问,让王小帅特地往超市拐了一趟,买了很多新鲜的菜蔬,打算给他做饭赔罪。
宋书煜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推开门暖融融的室温让他身体舒服地放松了,一错眼就看到餐厅那里温暖的橘色灯光,还有趴在餐桌边打盹的那个纤细的身影,暖意从心底升起,他轻手轻脚地脱了外套,换了拖鞋过去。
餐桌上摆着从秦洛水那里要来的一套能够保温的高档金属餐具,捂得严严实实,一个敞口的高脚杯里竟然燃着一只做成荷花形状的圆底船形小蜡烛,飘在透明的半杯水里,火苗随着水波一晃一晃的,煞有情致。
桑红警觉地抬起头,看到宋书煜已经走了过来,连忙打起精神对他笑:“回来了怎么不喊我一声。”
“这都冬天了,你怎么能爬在餐桌上就睡了,不是说了,超过了九点,你就先睡。”
宋书煜说着伸手去摸摸她的手,看她有没有冻到,那小手软软暖暖的,当即就放了心,笼到大手里捏着。
“嘿嘿,这不是要负荆请罪嘛,不想你带着气吃饭睡觉。”
桑红只觉得一看到他,满心都是喜悦和满足,想到下午给他的委屈,惭愧得有些抬不起头,当即低了头,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撒娇。
“负荆请罪?你做错了什么?”宋书煜无语地揉揉她的短发,把她拉到怀里,转身坐下,好整以暇地问。
“我——我——”桑红被他看得面红耳赤的,伶俐的小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小声地说,“我下午不该冲你又挠又吼的,我都不知道当时怎么会那么生气恐惧。”
宋书煜叹口气拿手指捏了她的下巴,认真地说:“红红,下不为例!
有话好好说,男人这张脸要见人的,你用手指挠出血痕子,那后边给人带来的揣测就太丰富了;
你只要不蹬鼻子上脸地给我张牙舞爪,我还是愿意宠着你的。”
桑红看着他精芒毕露的眼睛,知道他的话是认真的,也知道那件无理取闹的事情,算是到此挽住了结,虽然有些无地自容,却还是很乖巧地笑了,站起来行了个军礼,义正词严道:
“保证下不为例,以后我要敢撒泼,你就干脆打屁屁好了,或者索性把我捆起来关禁闭,绝无怨言。”
宋书煜被她这副调皮的模样逗笑了,伸手一拉,把她拉到怀里,双手顺着她的细腰往下滑,停留在她肉肉的小屁屁上,笑着揉了两下:
“这么让人喜欢的小屁屁,我怎么舍得?其实撒泼也不是要不得,情绪总要有个健康的宣泄途径,我难受的是,你的话里对我充满了——充满了——一种难以言传的不信任;
我对你掏心掏肺地好,你怎么就觉得我——”
桑红伸指竖在他的唇上,宋书煜迟疑了一下,不再往下说了:
“书煜,我妈的病情在我的幼年里留下了让我畏惧的——阴影,因为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她一旦晕倒,总是很难——很难醒来,医院的病危通知书都不知道爸爸签过多少次了,我实在太怕——
你现在是我最亲近的人,一辈子长相厮守的人,我当时真的无法克制那种恐惧,但凡我当时还有点理智,怎么可能在你的面前表现出那种可恶的模样?
请你相信,我只是恐惧,或者因为恐惧而口不择言,我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都和你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