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六天就是年关了,土豆已经全部都收了,收了六十万斤土豆。
现在粮食铺子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五十文一斤的白米,那些红薯洋芋早就不卖了。
最差的也只有糙米,根本就没打算卖给底层的老百姓,做的都是有些小钱人家的生意。
还供不应求,每日需得定量售卖,许多底下的百姓只有活活挨饿受冻的份。
这米面贵,温好吃得起,可今年这个冬天得饿死多少人。
她种这洋芋不仅仅是,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当然也不是做慈善,只是想自己所处的环境能够平稳些,若是世道不平稳她这生意怎么做,三天一小偷六天一入室抢劫。
这事利国利民也利己。
库房她已经找好,今天她派人去附近村子里头敲锣打鼓放出卖粮食的风声去,想必明天人会很多。
可辛苦了韩氏镖局,一个晚上未休息来来回回的往大院子里头运洋芋。
运洋芋的镖队从后院的门进货,前面小铺子门口就已经堆满了人。
她们听说这六文钱就可以买一斤洋芋,十里八村的天不亮就拿上家里所有的家当在这里等着了,怕最后人太多买不到,有些走路慢了几步的一过来都傻眼了,咋这么多人?轮得到她们家不。
一个个在寒风当中瑟瑟发抖。
这铺子很简易,连个桌子凳子都没有,装粮食的框都没得,直接把洋芋倒在了地上。
这次温好也难得舍得离开小夫郎的温柔乡,来这里看着,看着这院子里堆成大山的土豆,她也有些激动。
她被人饿过,却也没饿过,那时候没吃的了,放下脸面和自尊,在垃圾桶里面翻,有吃剩下的面包,水果,外卖饼干……。
她这些日子不知道听到过多少饿死了人的消息,大多都是老人和男人。
她不是救世主,她做不了太多,但是在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下,她尽力而为。
一开门便人挤人遭到了哄抢,险些乱了场面,温猫往后退了两步,铜锣一响。
“大家排好队,粮食够多,保准大家都能买到,若是谁闹事我们这不卖,你自个寻别的地方买粮食去”。
这话说完之后好用多了。
开卖!
第一个是个老人后面跟着的是几个女儿,抖着手从黑色的袜子当中掏出一把铜币来,其中还有折成两半的残币,有的都包浆了。
是有味道的铜钱。
老人有些忐忑,害怕她们不要这残缺的铜钱。
这铜钱可以去换新的,只不过一个铜板子的事情谁愿意那么麻烦去,基本上都不收,而穷人家拿着几枚几瓣的铜钱碎片去官家也不会理。
直接驱逐出来。
把破损的铜钱拿出来,温猫看向温好。
温好点了点头,温猫才单独放开对着后面喊。
“六百文,一百斤洋芋”。
那领头的老妇人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温夫人,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温好抿了抿嘴,她担待不起这句话,她不过是为了赚钱,若是不赚钱她未必会做这事。
“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好起来的”。
妇人领着两个背着空背篓的女人去装洋芋,紧接着下一位。
一只到午时队伍还是长长的不见尾巴,后院里头已经没什么洋芋了,还在路上,再说这骡子也要休息。
“温猫,先关,人会顶不住的,休息一个时辰”。
温猫看着这外面长长的队伍稍显迟疑,外面这些人同意么?
一听到要关门下面的人恐慌了。
“温夫人我们排了几个时辰还没买到呢,如今家里是一口吃的也没有了”。
马上就引起了骚动。
“温夫人不是您说只要我们有钱就买的到么”。
温好亲自拿起铜锣敲了三声。
“一个时辰后,继续卖”。
说完便离开了。
她的人也需要休息,不过却让小厮在门口开了大锅烧了热水分发下去,看着里头都有人摇摇欲坠,死在她门前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洋芋为什么不让大家直接去温家村买,自然有她的道理。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想的到。
这种局面持续了整整四天四夜才结束,几乎是整个镇子附近的村子都来了,甚至是还有从很远的地方走了一天的路来的。
六十万斤土豆还剩下二十万斤,入了2400两银子。
铜钱满了一箩筐便直接送去银庄兑换成银票。
陈掌柜的又是看的眼红,她不是没造谣事情,就是不知怎么的没造谣起来。
不过现在她是不敢造谣了,这四天长长的队伍她不是没看到。
她就是想不通一个小小的村子怎么就能凭空变出那么多的洋芋来。
不过她高地要怪个人,不然心里过不去,那个人自然就是陈春儿。
都怪他没用,若是当初看上了,这事起码有她一杯羹。
她估算了一下,人家起码入了一千多两。
一千多两,她陈家客栈三年都未必赚这么多钱。
人家四天就到手了。
能做这等事情的,她怂了,要面子又怂。
以后不能惹了,最好低调些,别让人想起来她做过这事,女人能屈能伸。
但是想着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把待嫁的陈春儿又骂了一顿。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勾引不到,你看看那个温好现在风光的样子,真是白吃了我那么多年的饭”。
陈春儿低下头保持沉默并不反驳。
他一个男子能做些什么?能做的就只有认命,没有的,在出嫁前惹了自己娘亲不高兴,到时候恐怕连一点嫁妆都不会给自己。
见陈春儿不回话,陈掌柜的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面一样,心里堵得慌。
“你个没用的东西,当初若不是你爹有几分姿色,也不会生出来你个下贱的玩意儿,赔钱货1。
在陈春儿的世界里,对他好的,就只有自己的爹爹,他可以忍受自己任凭娘亲辱骂,可是他忍不了自己的爹爹死了,还要受娘亲侮辱。
“娘亲,我爹早就死了,要是他听到连死了你还这么说他,恐怕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
陈春儿的语气很冷。
陈掌柜的气的瞪眼,他这还没有嫁出去就已经这么嚣张了,那以后嫁出去了怎么可能指望的上。
“我警告你,就算是你嫁出去了,你也是我陈家出去的人,如果你不盼着娘家好,那你在妻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就和你爹一个下常”
陈春儿眼里有水汽,咬着牙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他对这个家毫无感情。
可是也还是他的家。
接下来无论陈掌柜的怎么说,陈春儿都没有回话。
骂的爽了,心里舒坦了便也离开。
温好卖洋芋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家的性命,只要一天有一个洋芋吃就不会饿死。
粮食这事兹事体大,名声传的极快,县长很快就知道了,就连区长都有所耳闻。
突然冒出这么多的粮食是一回事,这价钱又是一回事。
现在一斤白米五十文,没闹灾的时候也要十二文左右,洋芋粗玉米粒这种东西,相对便宜六七文左右,快烂了的不好的四文也不是没有,发黑的干洋芋巴巴两文也能问到。
那粮商可是一文钱没涨价,这就是良心。
立马派人去给县长话,带着官家的锦旗去好好的嘉奖一番,顺便问问这洋芋如何种的,今年是灾年一个小村子能种出这么多洋芋属实不简单。
这洋芋富贵人家不入眼,可是对于底层的老百姓确是救命的东西。
县长更是高兴,自己这不就立功的机会来了,她马上就要调任,西城县太穷了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自己带个功,肯定把自己调到好地方去。
想到这里她就兴奋不已,这样家里那公老虎就不会天天说自己没用了。
立即没了心思从年巧巧的肚皮上起来。
“我有事去了,该走了”。
这还是县长大人第一次倒一半离开的,他可不依,在他一番对比下来还是选定了县长大人。
别的几位大恩客虽然有钱长得也还行可是抵不过权,能不能继续富下去还不得县长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跟县长。
扭捏着自己的蛇腰,娇滴滴道。
“县长大人,你怎么可这么委屈巧巧,巧巧在这等了你这么多天,巧巧好想你,心心念念都是你”。
县长虽然听着心动也就过了个耳,这青楼男子都是这么哄人的,不然哪里那么多女人流连忘返。
丢了十两银子给年巧巧。
“还有事,下次来,你接别的客人去吧”。
年巧巧一愣,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县长的姘头嘛?
看来自己得发点力才行。
立即一把跪了下来,梨花带雨又是可怜又是带着点怨恨,好一副惹人疼爱的样子。
“县长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巧巧心里只有你一人,每日苦苦的等着,等着您赎我回去,不管是小侍,还是外室巧巧都心甘情愿,您就真的如此辜负巧巧的一片深情么?”。
赎一个青楼男子回去算是什么事?她这名声不想要了?官家人只纳良侍,得清清白白,青楼男子这让别人知道了都会耻笑。
先不说耻笑的事,若是回去了不得把她毛全拔咯。
不过这年巧巧倒是是个嘴甜的,养个小黄莺当外室她倒是愿意,只要不带回家去那都是好事。
回不回家先不说反正他得让人赎了身先。
看着年巧巧梨花带雨甚是可怜的样子,就当她是救苦救难一回吧。
“行,不过你切记老实本分,我倒是不介意多养一张嘴,以后也省的我天天来这里了”。
不过温荣这赎身可是贵的很,特别是年巧巧这等好苗子。
年巧巧低着头不敢看温荣,他不是没闹过,可哪里知晓这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他闹她就把她关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去不透一点光,就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直关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蒙上他眼睛把他拉出来,往他嘴里灌又油又腻的流食,灌完了又丢回去。
他不得不从。
从了之后日子倒是过得好,还有自己专门的小厮,可是看到温荣他就是打心底里害怕,怕的连恨都想不起来。
温荣勾嘴笑了笑。
“五百两”。
县长瞪大了眼睛,什么?五百两?
“别的楼赎个青魁男子也不过是百两”。
温荣笑的肆意,她能不知道这年巧巧的底细么,可别放出去作妖去祸害温好她夫郎去。
“若不是我这货色好,您也不会天天来我这是不是?”。
“不过大人您不用恼,我这可以出租物美价廉供您专用,一个月只要二十两银子,还附带一个小厮能伺候您这千金宝贝”。
这倒是划算,她明年年中离任,自然不可能带着一个青楼男子。
左右不过六个月,最多一百二十两。
“行那就如此”。
年巧巧拉了拉县长的衣袖。
“县长大人~”。
不过丝毫没有用,他只能咬牙闭嘴,好歹能离开了这里,之后只要他表现得够好,希望很大。
他最少得进去县长大人的后院,当个正正经经的夫郎,才好吹枕边风。
他还知道县长的男人可还没有和她生下来过一个崽,若是自己能和县长大人有孩子那就不成问题。
想的倒是挺美。
马上就到了陈春儿要被送出家门的时候了。
进妹手里拿着这银钱总是觉得烫手。
里面都是几钱几钱的碎银子,还有许多铜钱,加起来一共是十多两。
可见真的是攒了许久的。
他也知道明天就是陈春儿要走的日子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是忍不住冲动了。
拿着钱到了温春的面前。
温春诧异自己与好姐的哥哥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怎么的今天找上自己了。
“哥,你找我什么事?”。
她叫好姐叫姐,那自然也叫他哥。
进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温春说了一遍。
温春拿着这钱手抖。
“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便转身回了屋子,屋里的温春红了眼睛流下眼泪。
还好没人看到,一个女人哭像什么话。
可是她心里难过,当她知道陈春儿也对自己有意思的时候。
看着这钱匣子许久。
温春去找了温好。
“好姐,对不起,我可能要拖累你了”。
看着温春这幅样子她知道是为了谁,在话不禁让她遐想。
陈春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这一套精美的发簪,心里也难受的紧。
比爱慕温夫人没有结果时还难受,他觉得又痛又窒息。
那女人明明那么凶又粗鲁,可是后回想过来又觉得是温柔的。
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妻主应该会很有安全感吧。
可惜不属于他的,明日他就要坐着小轿子从后门进去给一六十多岁的人当小了。
连侧门都不是,一个只供下人进出的后门,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