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氏在不断地和自己的妻主抱怨:“你说说这算是什么事,咱们好歹也是她一个家的长辈,她就安排我去烧炉子,你去种土豆,咱们家的两个小女也没什么好差事,一个砍竹子一个捡柴火,这算下来咱们家一个月才能拿多少钱,一两银子都是多的了,亏咱们还让她们住咱家,特地腾出来了一间小屋给她两住,不然能多住好几个乡亲,每个月多几百文”。
温途心里也不是事儿,只不过不同于李氏的不会满足,至少有钱收不是,训斥了一嘴:“你给我闭嘴,你要是当着侄女的面说我打烂你的嘴”。
反正李氏是被三天俩头挨几个嘴巴子,已经习惯了,别人习武练的是铁头功,他的铁嘴功无师自通。
温途就不明白了,这猪都打上树了,这李氏怎么这嘴就还是那么贱得慌,一天不打全是阴阳怪气。
李氏不服反正挨打习惯了,都过日子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休了自己不成:“我就说说怎么了,我受委屈了我还不能多说两句话?你想想以前的事,反正我是会记一辈子的,我就算是下地狱我也得和阎王告上一状,让你家那死老太婆和你那大姐一家也陪我下地狱”。
啪啪啪!啪啪!啪!李氏的脸又肿了,捂着脸看自己的妻主。
温途本不想做睡前运动,奈何这李氏的嘴实在是贱的忍不了,越说越大声,家里还好多人呢,这听见了她还好见人?
温好奶就在隔壁的房里睡,天天躺床上年纪大哪里能睡得着,还好自己孙女来了,每天把自己抱出去晒晒太阳,想着法子逗人开心,不然的话她恐怕是要发霉。
可是二房的事情,她确实是有责任的,但是也不是她们说的那个样子,那么多年过去了老头子走了,她也自觉的有些对不住,所以二房要怎么闹,分家,不来往也不孝敬自己,她也没说一句话,但是现在她不能让自己孙女受了这个气,两家人还得把话说开来。
第二天早餐温好给自己端早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奶有些不对劲,昨天还好好地,今天却一脸的忧郁。
“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好奶摇了摇头,“奶没什么不舒服的,不舒服的是你二姑一家,奶想让你把你二姑一家都叫到我跟前来,奶有话想要说”。
她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自己奶做事向来有些章程,也没说什么,照做了。
自己娘一叫,温途就知道昨天李氏的话被娘听了去,这个挨千刀的,就是打轻了,狗改不了吃屎,自己这都练成铁砂掌了。
奶躺在摇椅上,看着自己的二女笑了笑:“老二你搬张凳子坐下”。
又看了看李氏,感觉李氏的脸睡一觉起来比昨天大了些:“李氏你脸这是怎么了”。
李氏心里忍不住翻白眼,真是个老不死的:“没什么,肾不好,水肿呗,还能咋地”。
李氏这语气有些不好,不过奶并没有计较,温好也没说话,这事估计自己插不上嘴,是上一辈的恩怨,她不过当一个旁听者就好。
“你也拿凳子坐下吧”。
这老婆子在他家他倒是还指点起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心里是这么想着,手上却还是拿凳子坐下了。
凳子上的那老人,酝酿了好一会人才开始说话,想到以前的事情不免有些心酸和伤感,大半辈子都是为了儿女,最后还闹得个不欢而散。
“老二老二夫婿啊,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爹娘对不住你们,但是也绝对没有撒谎骗你们,当初你们执意要分家,我心里就算是在难受也没拦着你们,知道你们受委屈了,当初你们两孙女那事我也实在是没法子”。
这往事是提都不能提,一提到温途就一句话都不说,李氏就越想越过不去,李氏向来嘴巴没遮拦,这都提出来了,他就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说出来。
温途这回没阻拦,一个威胁的眼神都没给李氏,她心里也委屈,为什么都是一个家的孩子,她就爹不疼娘不爱的。
“分家你有什么难受的,我们为什么分家,那还不是实在是受不住你们的偏心了可是即使是要分家了,你看看这分家的差距,屋子没我们的份,田地就给了两亩,统共那些杂七杂八的也不值几个钱,我们更是半个仔钱都没看到”。
“这些就算了,反正分家了,再难妻主也把家给立起来了,可是在最需要钱的时候,我实在是没得办法都已经跪下来求你了,你都不肯给那二两银子救命,那可是你亲孙女啊,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
李氏说着把大家都拉回了过去,温途低着头,那股熟悉的委屈又上心头,可是她从小在那个家委屈习惯了,她连为自己说几句话都已经懒得说了,因为都是徒劳。
床上的老婆子回想着这一生的苦日子,之所以会这样子还不是穷闹得:“或许你们爹偏心,但是在你们说的这两件大事上绝对没偏心过,若是偏心了老婆子我就下地狱不得好死”。
紧接着又缓缓说出来另一幅事情的真相。
“家里的日子你们也是知道的,向来有些紧巴,承认你们爹小事上是偏心了大的,你们大姐难道心里就没数吗?你想想自小老大对你好不好,分家看起来是不公平,可是你知道那时候家里欠了多少钱吗,你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欠下来的吗”。
说完了之后又看了眼李氏:“当时你看中了李氏,年龄也到了想着是时候给你张罗,李氏他家要了二十五两的天价聘礼,你可知道?家里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当时娘想着算了,换一个更加合适的,是老大,是老大去到处跑给你借的钱,你以为哪里拿得出这笔钱,老大还让家里别告诉你,刚刚新婚免得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老大一闲下来就到处找活儿干两年都没还完这钱,当时你和李氏又闹着分家,你大姐把债揽着不用操心,我们老得也没打算给新婚的你添加负担,家宅分你大姐不合适,难不成要她给你背着债还无家可归?你想想这二十五两不足够在村里置办个人人羡慕的屋院了,还能买得到几亩肥田”。
温途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抬起头来看了李氏一眼,李氏可和自己说的是五两银子,他还带回来了一两当做是嫁妆,当时分家这事她也是听了李氏撺掇的。
李氏又是惊讶又是心虚,当时他爹没和自己说那么多钱啊,他还带回来一两嫁妆呢,农户人家,男子能带银两当嫁妆可是能挺直了腰板子在公公家过活儿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嘴巴尖利什么都敢说的理儿。
当下也急了:“胡说!我爹怎么没和我说过”。
躺在床上的奶又轻飘飘的瞥了李氏一眼:“你家兄弟姊妹多吧,四个兄弟四个姐妹,你排在中间位置,却是嫁的最晚的一个,你那些兄弟出嫁的时候恐怕两手空空吧?为什么你会有嫁妆过来?动动你的脑子想想”。
被这个老太婆一说好像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爹娘可就盼着我能捞一笔给两个姐姐成亲,当时给他一两银子的时候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当时就觉得奇怪,爹娘虽然没对自己不好,但是也绝对不是有多疼爱的,但是怎么想都想不通,不过是个高兴的事情就没有深究。
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现在还惦念着当时爹娘出嫁时候对自己的好,逢年过节都带好些东西回去,想到这里心里十分的郁结。
李氏不低着头不再说话,却打定了主意的回娘家问个清清楚楚。
紧接着温好奶又说起了那年寒冬李氏跪着借钱的事情。
“李氏啊,当时真的不是我这个当奶奶的狠心,是真的拿不出钱了,你来之前,要债的上门了,家里但凡值钱的都搜刮了,连我们家供着的排位都拿走了,后来还完钱才一样一样赎回来的”。
还有他那老头子的嫁妆,当时偷偷的典当出去了,也是后来她又偷偷赎回来的。
“当时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给不出你钱,只能让你先回去,你回去之后不是济世那老婆子来你家了吗,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来,还没要你们钱,那时候我与那济世婆子关系还没那么好,她那老婆子脾气又臭又倔,是我舍下了一把老脸,跪着求来的,后来我和她一起山上找药材抵的你们的钱”。
紧接着又说:“这些事情我怎么能一一的说出来,我老婆子也是要在儿孙面前要脸面的,不仅仅要脸面我还想既然把你娶到我们家来了就想让你们夫妻两和和睦睦”。
温途竟然不知道自己老娘对自己隐瞒了如此之多,那这些年来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孝,一下子扑通跪地,跪在了老娘的面前。
悲痛悔悟哭喊了一声:“娘~对不起你,是我不孝,我该死”。
温好奶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自己女儿,就只期盼她日子过得好好地,艰难的起身,慈爱的揉了揉二女的后脑勺:“再大你也是我孩儿,当娘的哪里有不为自己孩着想的”。
听完这一席话,李氏也算是明白了这么多年都是自己错骂了,也随着自己妻主跪了下来,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又给自己两个孩子使眼色,一家人都一齐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
老太太叹了口气,也是怪自己,若是自己早说明白不就好了吗:“我今天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了,我盼着你们相互扶持,现在好儿出息了,她做事是个有章程的,我也希望以后她能帮扶帮扶你们,你们也多配合配合,别想捡芝麻以后丢了西瓜,好儿是温家的,出息了别说你们沾光,就是整个村子都能带着富起来”。
这事是侧重给李氏听的,自己老二她了解没那么多歪歪心思,可是耐不住耳根子软,李氏又是个眼皮子浅的。
温途痛哭流涕,更咽着答应:“娘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氏也连连点头:“我们配合的很好啊,好儿安排的我们一家子可是都干的很好”。
温好在一旁当一个旁听者,是真的觉得奶厉害,但凡是只要一出手必定是能摆平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这乡下老太太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长远。
她也明白奶这么多年没说,此时突然说出来,恐怕是为了自己,自己怎么能不表态,连忙代替奶把一大家子拉起来。
“小姑,姑父别跪着了起来吧,以后我若是出息了肯定不会忘记大家的,更何况你是我二姑,只是现在我也是临危受命,又不服众怕哪里做不好有人有意见,所以不能区别对待,因为我不仅仅是我们家的一员我还是族长村长呢,但是二姑一家好好干,让大家觉得有本事了,大家没话说我肯定把好差事优先给姑家,认同了就是有本事,可若是不认同我若是交给姑家几个人也未必有用是不是?”。
温好说的情深意切,不过其中这理还是她提供机会,至于能不能抓得住还是得靠本事。
温途拉着温好的手,紧紧地捏了捏:“好侄女,你说的在理,我作为你二姑肯定是全力支持你的,你二姑一家肯定帮你做个好榜样,不让你失望,不然你二姑都让人看低了去”。
现在李氏倒是不怨恨公公了,也一时间不觉得温好待她们家不平了,现在注意力都在娘家身上。
他高低要去问个明明白白,实在是寒了他的心,他怎么就那么委屈。
温途心里这回是真的怨李氏,倒是不是当初聘礼的事情,毕竟他这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她是怨动不动在耳边说些乱七八糟的,好些事情都是听了他的嘴巴皮子。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了,他要是再说大逆不道的撺掇她破坏和谐,那就不只是大嘴巴子的事情,直接条子伺候。
温好是听到了昨天李氏被打,她见不得这种家暴的场面,就像是不会让福福被家里人欺负,只不过大趋势就是如此,她只能做好自己管不了别人家。
可是还是忍不住说两句:“二姑,姑爷一个人操持一家也不容易,好好对姑爷,多疼疼姑爷,家庭和谐才能兴旺”。
说这话时候看了眼福福,福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