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吉忽这人,虽也在蒙古为臣,但他的一门心思,却一向只在习武上。
至于那些什么一统天下的大业,他通通不关心。
他只关心,自己的武功有没有精进,自己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
吉忽本以为,自己的飞鸣神功修炼多年,定是罕逢敌手。
可谁知,进入中原后,他先是被翁向的“元阳七斩”击败,后又被王妙绝“摘星十七式”中的招数所挫。
这两次败绩,让他忍不住心生退缩之意……
原来,在武功造诣上,还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直至他看到《长生签》的威力!
有那等厉害的功夫,吉忽又如何能够不心痒?不难骚?
自上次从中原回到蒙古后,吉忽虽日日加紧修炼飞鸣神功,可总也得不到很大的进展,是以,他便将主意,重新打到了《长生签》上。
前些时日,吉忽更是得知,沈一心竟被鞑靼少主额尔敦捉了去,那时他就意识到:修炼《长生签》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先是借着夺榷吕尚兵法》的名义,特地请也见大王恩准巴拉等人前往鞑靼之地捉拿沈一心,后将沈一心成功虏来后,他又想借沈一心偷偷默写《吕尚兵法》的功夫,让她将《长生签》中的内容也一并写下来……
可谁知,纳兰公主却日日与沈一心同食、同寝,以至于让吉忽,根本没有满足自己私心的机会。
这一日,焦头烂额的吉忽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他装作匆匆忙忙的样子赶到纳兰公主跟前,一脸焦急道:“公主!不好了!仍颜跟人去乌兰山上打猎,三天三夜不曾回家!他父亲前来报信,说是……恐怕他凶多吉少了1
“什么?1闻言,纳兰公主大骇。
要知道,吉忽口中的这位仍颜,乃纳兰公主的心爱之人。
不过,仍颜家中只是寻常猎户,与身为公主的纳兰,可谓是门不当,户不对。纳兰公主的父亲也门,便一直未曾同意这门亲事。
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也为了同父亲抗衡,纳兰公主硬是将自己留到了二十六岁还未出嫁。
而仍颜那边为了回报纳兰公主的真心,亦至今未娶。
故,眼下突然听说有情有义的心爱之人有难,纳兰公主又如何能够坐得住?
她匆匆跟沈一心交代了几句,就披上披风,再带上几个武艺高强的随从,前往乌兰山上去了。
待纳兰公主去得远了,沈一心才冷冷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叫仍颜的人,此刻应当根本没在乌兰山上吧?”
吉忽亦冷冷回应道:“不错!你眼睛虽然瞎了,但心还和之前一样聪慧!哼!老夫不过是将纳兰公主骗去散散心。毕竟,她这几日陪着你,有些太过无趣了!乌兰山地势广阔,少有猛禽野兽,正是散心的好去处1
沈一心轻“嗤”一声,笑道:“你想让我把《长生签》写下来就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还得特意支开纳兰公主?……哦!哈哈!我知道了!定是你想让我默写《长生签》的私心,不想让你们也见大王知道1
对于沈一心这般略带嘲弄的猜测,吉忽不仅没有否认,反倒当即大大方方承认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怕也见大王知道。如此,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这么说,你满意了?”
趁沈一心吃惊的功夫,吉忽又冷言冷语道:“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那还不快写?眼下没有纳兰公主给你撑腰,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就一掌劈了你!如此一了百了……世人也不必你争我抢了!倒也痛快1
沈一心笑道:“吉忽大人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气?我从来就未说过,不将《长生签》写给吉忽大人呐!这样的绝世武功,若消失在世上,该有多可惜?我这般通情达理的人,万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当真?”吉忽一脸地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世上一等一的绝世武功,就这么……要被他唾手而得了!
想到这里,吉忽就忍不住兴奋,兴奋的他一张老脸上,竟隐隐泛出罕见的红色来。
“自然当真1沈一心点点头,提笔就开始写。
要不就说沈一心有诸多过人之处呢?
想她如今眼盲了,竟也不影响她在纸上写起字来,下笔如飞!
而吉忽见她落笔间没有半分停顿,便丝毫不怀疑《长生签》的真假。
他撩袍坐到沈一心一臂开外的侧面,边看她写字,边问一些晦涩难懂的句子是何意。
沈一心有时会答上两句,有时则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也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同《吕尚兵法》一样,沈一心在写到关键的字句时,总会有意改上几笔。
比方说“摇杀气”这式。
《长生签》的原文说:焚如,死如,弃如,置之绝地后自如。自如若草木,草木皆摇杀。
而沈一心却给他改成了:摇煞气,烹如,烩如,拾如,置之死地而活如。活如若虫蚁,虫蚁皆摇煞。
吉忽完全不解其意,他拧着眉头沉思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用右手一把捏住沈一心的下巴,恶狠狠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快给我说来!说不出,我就捏死你-…不对!我记得那日在苗王庙时,你说的这一招式……叫做‘摇杀气’……而并非‘煞气’!说!你是不是在戏耍我呢?1
沈一心心下暗暗叫声“不好!这老匹夫竟还记得我在苗王庙时所说的话”,面上却强装镇定道:“吉忽大人……定是你听错了。你先……你先放开我……我给你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哐啷1
吉忽将沈一心猛地放倒在地上,语带威胁道:“今日你若说不出个道理来,我就一下拧断你的脖子!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写了。”
沈一心故作伏低做小状,轻轻摸索着回到座位上,再一脸惧怕道:“在下如今在吉忽大人手上,哪里敢欺骗大人?!那日,我在苗王庙中所说的,确是‘摇煞气’不错!只是,当时我和大人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就算大人耳力惊人,怕也听得不太真切……况且,这‘煞’字和‘杀’字,听起来着实差不多,这才闹出这样的岔子……”
听了沈一心的这番话,吉忽不由也在心中犯起了嘀咕:时隔多日,兴许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定。且这‘煞’字和‘杀’字……听起来确实差不多。算了!我就暂且先听听,她对此招式的释义吧!若说得有道理,那就是这个臭丫头没骗我!
打定主意后,吉忽便催促道:“说!这‘摇煞气’,到底说得什么意思?”
沈一心不敢有丝毫怠慢,张口就来道:“其实,这句话的释义,就是将练功比做做饭……”
“做饭?”听到这里,吉忽忽然狐疑地瞪了沈一心一眼。
就算沈一心此时眼睛瞎了,她也能深深感觉到来自吉忽眼神中的威慑和探究之意。
幸亏我瞎了……不然,被吉忽这一瞪,我必露出破绽!沈一心在心中暗自庆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