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目光深邃的常延珏,楚南栀渐渐说服自己妥协下来,有些不忍心的闭了闭眼:“学生谨遵师命。”
常老欣慰的点了点头,冷幽幽的瞥了眼谢景辰,肃声吩咐道:“送谢太子回驿馆。”
谢景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抱着满满的诚意而来,却被众人误解为难,还害得自己的小栀栀遭到夫君的憎恶。
他今日这道王令多多少少都有冲着自己的成分。
一声令下就要屠戮上千条无辜人命,自己已经算是心狠手辣了,也做不出他这样的事情来呀。
可终究是别国的事情,他也插不上话,只得悻悻的跟着军士们出了府郏
岳贵妃和南都王、北滨王也只是面面相觑了一眼,相继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很林锦骁此举在与震慑人心,而且此事即便是陛下得知必然也会应允,他们无话可说,仅是敷衍着叮嘱了句早日查出幕后之人,与众人作别后便各自散去。
唐儒手里捧着追回的圣旨,目送着岳贵妃等人走远,心里也渐渐的明晰起来,有种强烈的感知,觉得此事与南都王和北滨王脱离不了干系。
眼下,他得设法劝服公主娘子放下芥蒂,与平宁王夫妇和睦共处,唯有两位外藩亲王紧密团结才能震慑京中诸王。
面含笑意注视着楚南栀,唐儒一脸赤诚的赔礼道:“王妃,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如今误会既已解开,还望往后我们两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下官必会唯殿下与王妃马首是瞻。”
对于这种场面上的话,楚南栀并不会听进心里去,恬淡的面容上绽出一抹平静的笑意:“大都督言重了,好在没有伤了你我两家的和气,眼下虽是拿住了刺客,幕后之人却并未抓住,殿下加封在即,寻出幕后指使之人迫在眉睫。”
对于唐儒的小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无非是觉着今日之事是受了两位皇叔的挑唆,他想帮着青禾王拉拢林锦骁。
至于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指使,她也没有任何眉目,只是叮嘱道:“这几日就劳烦两位都督照着画像尽力悬赏捉拿凶手,多派些人手加强城内戒备,本宫不希望在殿下加封前城中再生乱事。”
“下官领命。”
唐儒和李策恭敬的答完,便领着芊公主告辞离去。
楚南栀还惦记着让李策帮着招募死士之事,将他叫到无人的偏室,这才宽下心来问道:“三郎,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李策抿着唇角重重点了点头:“嫂子,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暗地里招募了两百名死士送到南华山的马场去了,眼下他们都以马场杂役的身份留在那处帮忙营建马常”
“很好。”
楚南栀朝着他莞尔道:“不过这数目远远不够,我给你的两万两银票你要全部花出去,不必吝啬,可在府上多招募一些,待得马场走入正轨后,安排七八百名杂役在马场看护伺候马匹并不成问题,也不会受人怀疑。”
“小弟记下了。”
李策有些焦虑的瞥了眼她,不安道:“嫂子,恕我多言,我怎么瞧着那位陈校尉不像是个可靠之人,在马场里安排这么多人手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无妨。”
楚南栀冷笑着挥了挥手:“陈校尉是纾公主的心腹,也是你兄长亲自提携进王府担任王府领军校尉的,他......”
话到这里,楚南栀忽的顿住,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要说忠心,这家伙自然是忠心的,只是并非是只忠心于自己。
今日在他在林锦骁面前的小动作自己看得很清楚,无非是担心自己绿了他的上司。
不过,大是大非,陈川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既负责王府宿卫,这些事情当然是不能瞒着他了。”
楚南栀对陈川的作为并没计较,很是大度的劝道:“三郎啊,你是你兄长出生入死的兄弟,陈校尉来芦堰港的时间虽短,但同样也是跟着你兄长共过患难的,往后你们定要同心协力的辅佐你兄长才是。”
纾公主知晓林锦骁的身世,她派来的人必然是可靠的。
而且这些日子陈川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
既然嫂子都已发了话,李策不敢再心生猜忌,乖乖的依从下来,想到那位谢太子,却又忍不住多了句嘴:“嫂子,我方才瞧着兄长看谢太子的神情好像很是不悦,再则这位谢太子对嫂子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思,你往后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我自有分寸。”
楚南栀故作镇定的答道,心里却经不住陷入一阵紊乱。
她对这登徒子本就没什么,无非是觉着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又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气黄花大小伙子,将他当做朋友看待,偶尔陶冶陶冶眼神,养养眼,怎么就被这么多人误会。
这年头,做女人想要有个异性朋友可真是难呀。
莫非就整日里只能守着自家夫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才能叫人安心。
遣走了李策,她独自将自己闷在偏室里,回想着林锦骁方才的作为,心里始终有些难以释怀。
一千多条人命马上就要嗝屁了,虽说都是与戚家有关联的,可并非人人都罪该致死,也有许多无辜百姓,他们往日投在戚家庄子上不过是为了寻个生计而已。
楚家、柳家的族人,甚至是柳芸、楚文毕夫妇往日不也要讨好着戚家过日子,难道统统都要拉去杀掉不成。
一想到这里,她就感到无比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为了顾全大局急着给大家一个交代,率先将毒死鱼苗和行刺两桩事联系到一块,也不会给林锦骁这样的灵感。
......
院子里,纪岑安已经和桑坤一起开始安排宾客们的去处,住在城里的由护卫们亲自护送回家,城外的则按照楚南栀的吩咐送到缘来饭庄的客栈里歇脚。
常延珏和聂怀安两对夫妇想着今日林锦骁小两口大喜的日子被人闹成这样,心里气闷之余,二老更为担心那上千条人的性命。
几人分头行动,纪华珍与崔氏去寻楚南栀准备开导开导她,而常老、聂老则去了书房。
微微挑动的灯光下,林锦骁正端坐在书房中央发着愣,见着二老进来,他诚惶诚恐的赶紧起身,准备上去相迎。
可还未到二老跟前,常延珏便紧拄着拐杖,板着脸厉声问道:“为何要下这夷十族的王令?连陛下都不曾开此先例,你连正式加封礼都未行,就敢如此擅专,难道陛下赐你天子剑就是让你如此肆意妄为的?”
“不错,我大禾帝国向来以仁义治天下,即便是对待穷凶极恶之徒历代君主皆是宽刑省法来对待,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上至群臣权贵下至黎民百姓个个养成了骄纵无惧的性子,老师见多识广,可有听闻过历朝历代有人胆敢行刺为陛下传诏的朝廷钦使的先例?”
在常老面前,一向温顺乖巧的林锦骁对于此事全然没有半点要妥协的意思,义正言辞道:
“我如今封了王,做了一州刺史,让若还要让至亲至爱随意受人欺凌攀诬,那这个王学生不做也罢。”
掷地有声的一席话,竟让常老无力驳斥,也渐渐明白了他这是要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