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环视着四下里的差役,有些坐立不安的看向楚南栀,皱眉问道:“南栀,你说锦骁会相信你族叔和叔公、叔婆的话,觉得是锦惠杀了锦兰那死丫头吗?”
楚南栀面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也不知她此刻是想让林锦骁相信她女儿杀了人还是希望林锦骁怀疑另有其人。
如今全院上下指认的嫌疑人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到底是要留大还是留小,对周氏来说恐怕也是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屋内众人正面面相觑着,便见差役们过来向着李三木禀报:“头儿,屋子四下都找过了,并没有找到那柄刀,就剩院子后面有间小池塘了。”
李三木这次也不再请示楚南栀,直接命令道:“那就将小池塘的水排干,挖地三尺也要将东西找出来。”
衙役们闻声而去。
周氏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人好像是在怀疑自己呀。
楚南栀目光飘忽不定的游走在应儿觅儿和周氏身上,最后定定的看向周氏,迟疑着问道:“婶子,你昨夜三更后可出过门?”
“是出去过一趟。”
周氏也不犹豫,直接答道:“昨夜你们走后,我在床上躺了会,听锦惠院里的丫头过来说这臭丫头又跑到锦兰屋子里去闹过,我有些不放心就过去看了看,见她已经睡下就又回来了。”
楚南栀拧眉颔首:“这前后加起来大约去了多长的时间?”
周氏想了想:“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吧。”
“嗯。”
这就对上了,和应儿说的一致。
楚南栀在心里盘算了遍,又斟酌着道:“婶子可否进过锦惠的屋子去察看?”
“这倒没有。”
周氏摇了摇头:“我过去见她屋里熄了灯,门栓都插上了,侍女明儿也已经歇息,就没有再惊动她。”
她话刚说完,应儿随即插话道:“我们家二娘的确是从三娘的院子里出来就回房歇息了,是奴婢和明儿妹妹一道服侍她歇下的,而且二娘在三娘院子里受了惊吓,吩咐我们出去后还刻意将门栓给插上了,今日主君派人去捉拿她时,二娘才开门起身。”
“这后院就住了两位妹妹和姜小娘?”
楚南栀一边发问一边四处打量,却没看见林锦惠侍女明儿的身影。
“只住了她们,还有几间客房空着的。”
周氏如实回道:“你兄长景逸和你续弦的嫂子岳氏住在外院的东厢房,也是去年才成的亲,你亡嫂李氏一直到去世都没留下个一儿半女,这次景逸入京,我怕他出去的时间太长,就让你嫂子陪着一同去靖灵城了。”
顿了顿,她犹疑着继续说道:“李氏和你兄长成亲也五六年了都没孕育子嗣,我寻思着是不是咱们芦堰港的水土有问题,看看去了靖灵城那物华宝地可否能转转运。”
“原来如此。”
楚南栀装作淡然的答道。
倒的确如林锦骁所说,林家这些门户没一家清净的。
三叔婆的儿子纳了十几房妾室至今没添子嗣,族长的儿子又是如此。
难不成他们林氏一族的男人有绝育症?
可也不该呀,那其他几房不都好好的,并没出什么岔子。
二叔公林博和四叔公林奋如今都是子孙满堂的。
也不好继续去纠缠这种问题,她面向周氏,接着问道:“锦惠身边的侍女明儿怎么没见到?”
“她被林大人一起带到县衙去了。”
应儿立即答道:“说是要查问一些线索。”
“嗯。”
楚南栀瞧着周氏一脸不安的神情,随即安慰道:“也不过是将她们带回去羁押候审,并没有定罪,婶子别太担心。”
说完,便见厨屋那边将红枣莲子汤熬好了送了过来。
柳芸立刻接过莲子羹递到周氏手上,满含关切的叮嘱道:“亲家刚刚昏睡时,大栀吩咐你院里的下人熬了羹,你快趁热喝些。”
周氏无力的摇了摇头:“我哪喝的下呀。”
又看向送羹的厨娘,问道:“怎么没给侄媳妇和亲家母送一碗过来?”
厨娘讪讪道:“老奴就只顾着大娘子了,两位稍后,老奴再去端两碗过来。”
“婶子不必惦记我们。”
楚南栀瞧着她一脸憔悴,心里忽然有些难过,连声道:“快喝些吧,补补气血。”
此刻她能期盼的就是李三木不要在院子里搜出那柄短刀来。
来过府上两次,她发现族长家后院有许多大大小小不连片的池塘。
周氏所住的正院就是环绕着一座假山和小池塘,处处用廊坊相接着,而后院的几处偏院也是夹在池塘边上,并不与正院内的池水相连接。
谁知,她刚在心里祈祷了一遍,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找着了,找着了。”
楚南栀闻声,立刻冲到了院子里去,只见干涸的小池子里中央,一名差役正兴奋的举着一柄剔骨短刀向众人示意。
楚南栀看着心里为之一颤。
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因为两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捏了把汗。
李三木拿着那柄剔骨刀兴致匆匆的奔了过来,递到楚南栀手上,欣喜不已的道:“楚娘子,你看看林大人说的是不是这把刀?”
楚南栀将剔骨刀捏在手中仔细的端视了一会儿,大致的量了量尺寸,重重的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刀。”
刀身一面尖细一面宽厚,宽约一寸长约两寸,和林三娘的伤口基本吻合。
也只有这种两面不均匀的剔骨刀才能划出那样的伤口了。
李三木目视着正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周氏,不假思索,激动的朝着身后的衙役们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拿人。”
周氏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两名差役拿着刑具将她拷了起来。
应儿、觅儿直接急哭了,被差役们拦着娇滴滴的哭喊道:“主母娘子。”
柳芸也不知所措的说不出话来:这么心善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人呢?
再看了眼楚南栀手中的剔骨刀,她变得更为恼火:“难道就凭着这把刀便要拿人嘛。”
周氏早已料到这些差役们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此刻她反而释怀了许多,如此总比让锦惠在狱中受苦要强。
她眼里噙着泪水,笑望着柳芸,满是歉意的说道:“亲家母,劳你和侄媳妇费心了,也让你们失望了。”
说着她毅然决然的视向李三木,坦然承认道:“不错,林三娘那贱丫头的确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