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笑望着身子瑟瑟发抖却又一脸呆滞的陈五,语气深沉的说道:“
陈五,我作为孙伍吉的讼师,本该对你不留一丝情面,可念在都是为人子女的份上还想给你一个主动招认减轻罪责的机会,你既然不珍惜,那么接下来就只能由我来替你供述了。”
话到此处,她又深深的凝视了眼陈五:“可我方才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了,你不主动招认如今你已连主动招认的机会都没有了,胡大人在上听审着,你如此固执,攀诬我申诉的受害人,所以我会请求对你重判,抄家灭族已是板上定钉之事了。”
陈五听得毛骨悚然。
“如若我猜的没错,你与县尉府齐东强早就熟识。”
楚南栀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的细说道:“你昨日窜入县尉府,他对你并无防备,直到你杀机毕现时,他才反应过来,所以在你左边的手臂上留下了这道抓痕,是也不是?”
陈五见已无从抵赖,左右思量着,他扑通一声匍匐在地,面向胡茂锡央求道:“大人要小的招认小的皆认,只求大人可以宽恕家中老母兄弟,他们并不知情呀。”
胡茂锡见状,僵着脸看向楚南栀。
楚南栀眉间舒展着缓缓舒了口气。
其实想要指认陈五杀齐东强仅凭着他手上这道抓痕和柳舒阳、马来福等人的口供就足以,之所以铺垫这么多,不过是为陈五挖好坑,让他陷入绝地再主动招认其余罪责,甚至是直接供出谭邈。
眼下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上,再也由不得他。
看他一脸恐慌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毫无人性可言,心中还存有那么一丁点的人情和良知。
不过她却不能轻易的表现出要妥协的姿态,继续保持着一股强势不饶人的姿态注视着对方。
胡茂锡露出无奈,哀哀的叹了口气:“陈五,并非本官不给你主动坦白的机会,只是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如今楚娘子将条条罪状指认在你面前,你才想着认罪,为时晚矣。”
陈五脸色立时转为悲戚的望向楚南栀,诚惶诚恐的央求道:“楚娘子,小的求你再给一次机会,你想知道什么,小的知无不言,绝不敢再有所隐瞒。”
见他一脸赤诚,楚南栀似笑非笑道:“好,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你若敢再隐瞒半个字,我定不会再心软。”
“小的一定照做。”
陈五顺从着答道。
楚南栀颔首微笑,目光中绽出一丝诡谲难测的色彩:“我要你亲口指认谭邈。”
“谭主簿?”
陈五吓得一愣。
楚南栀见他没诚意,没好气的摇了摇头:“看来他在你心里的位置颇重啊,如此看来先前的话当我没说。”
陈五咬了咬牙,族不族人的他并不在意,可自己造下杀孽却不能连累家中老母。
深思熟虑过后,陈五坚定的答道:“小的承认,的确是受主簿大人指使的,十年前小的替人杀猪伤了后脑勺,没钱医治,是主簿大人施舍银子替小的治好了伤,后来他便让我替他办些丧天害理的事。”
“主要是替他杀人,排除异己吧?”
楚南栀提醒道。
陈五双目无力的点了点头:“每次完事他都会给在下不少银子。”
“所以历任主簿都是你所杀?”
楚南栀神情转为严肃,冷眼直视向他。
陈五慌乱摆头:“不不不,楚娘子,钱县丞的死与我无关,我之前并不知道城南盐井送来的盐可以吃死人,我当日给钱县丞送饭时,他已经没了气息,谭主簿担心有人觉得是我害死了钱县丞,便示意我给钱县丞在脖子上留下刀伤,并栽赃给当时和钱县丞有私怨的上一任伙夫长。”
“所以,这便成了他拿捏你的把柄,而且还提升你做了伙夫长?”
“嗯。”
陈五默默颔首:“后来刘县丞和朱县丞,他便教我用同样的方法害了两位大人。”
楚南栀心中豁然开朗,看来彭湃当日验尸结论果然不假,钱县丞的确是先被毒死再遭割喉。
“到了谭主簿跟前你可还敢这样说?”
目光紧紧审视着陈五,楚南栀怕他反悔,再次确认道。
陈五紧抿住嘴唇,再次重重的点头。
“很好。”
楚南栀轻松的笑望着胡茂锡,示意道:“胡大人,请带谭邈、陈四上来吧。”
不多时,二人纷纷被带了上来。
陈四见到陈五的面就怒不可遏的上来大骂道:“好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自己做了恶事,还要连累母亲与兄弟......”
“噔噔瞪。”
不等陈四发泄完,胡茂锡猛的几记惊堂木敲在伏案上,厉声怒斥道:“公堂之上,不得咆哮。”
遭了顿呵斥,陈四这才住了嘴,跪在地上不停的瞪陈五。
谭邈却是一脸轻松,悠哉惬意的看向楚南栀,他可不信这妇人能撬开陈五的嘴,自己赠的那百亩良田,即便是他们兄弟都死了也够他一家人养活几代人了。
而且,他早有后手,就算陈五不惧怕自己手中的把柄,招认了也牵扯不到自己头上。
正一脸得意之时,胡茂锡又是重敲惊堂木:“谭邈,跪下说话,东桑贼人已经招认你受贿和替他们隐匿行迹的事实,你还不赶紧将你犯的一干恶事通通招认。”
谭邈从容的跪下,满是得意的答道:“卑职还是那句话,东桑人如今来到我帝国境内便是客人,他们送卑职一些礼物,卑职自当笑纳,横竖不是康铭沅那般横征暴敛剥削百姓来的不义之财,并无大的过错。”
“你还敢狡辩。”
胡茂锡怒目圆睁,大骂道:“东桑人都已供认不讳你帮着他们做下的恶事,你以为凭着你三寸之舌就能颠倒黑白吗?”
谭邈听罢却不屑的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反驳回去:“他们自然是希望我大禾帝国的官员互相攀咬,越乱越好。”
听到此处,楚南栀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谭主簿倒真是巧言善辩呀。”
也才入狱不久就想好了对策,果然是神思敏捷。
静默数秒,她缓缓视向谭邈,意有所指的提示道:“可今日在城南,你指使东桑人刺杀朝廷命官,这总该不假吧,难道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还能冤枉的了你?”
谭邈当即哑口无言。
也怪自己大意,才被林锦骁给坑了,这实在没法抵赖。
楚南栀挑眉凝视着陈五,问道:“陈五,康铭塘和东桑人是不是你去帮谭主簿送的信?”
陈五用余光斜睨着谭邈,有些惧怕的点了点头:“是,是小的送的信。”
“陈五。”
谭邈转过脸疾言厉色的骂道:“你敢出卖我,亏我赠你百亩良田。”
陈五怯懦的答道:“主簿大人,你也别怪小的无情,此事已经牵涉到我家中母亲,即便是你赐我万贯家财小的也无福再消受埃”
谭邈气得龇牙咧嘴的暗暗捏拳,也不知这妇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他这张铁嘴松了口,真是枉负了自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