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楚南栀睡得正熟,却被一阵哭声惊醒。
她睁开眼,只见林锦骁正走了进来,四宝林瑞嘉坐在床上一边伤心的啼哭一边揉着眼睛。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便听四宝嗓音脆脆的哭喊道:“阿娘,阿爹,我又尿在床上了。”
楚南栀伸手摸了摸她屁股下面,湿漉漉的还冒着热气,当即一脸愧意的抱过小不点,好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待会让驿馆的人打扫打扫就好了。”
也怪自己大意,早该为她在床上垫点布料之类的。
咳,自己实在算不得一个称职的母亲。
她抱着四宝匆匆起身,林锦骁却道:“你先去洗漱整理妆容吧,我来照顾四宝。”
楚南栀思忖着点了点头,虽说自己不喜欢化妆打扮之类的,可总不如他们这些男人利索,将小不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轻声叮嘱道:“宝贝,让你阿爹替你洗洗换了衣服就好了。”
四宝抓着林锦骁的衣角,泪眼朦胧的点头应了声,这才停止了哭泣。
见林锦骁抱着四宝正替她整理衣衫,楚南栀想到他们也没带换洗的衣物,一边到包裹里取衣服一边同他商议道:“待会我去县衙,你和舒阳带着四宝去外面替你们一人买两身换洗的成衣。”
说完,又刻意强调道:“带着拐杖。”
“我让三郎差两名衙役陪着他们出去,我陪你一道去县衙。”
今日是整肃海康县吏治的开端,他必须亲自前往,一旦寻到合适的机会即刻顺势切入,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林锦骁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到桌子上:“银票你收好。”
楚南栀扭过头看去,发现桌上的银票比之前的厚实了许多,惊讶的拿过来细数了一遍,不由得失声叫道:“你哪来这么多银票?”
这也不过几日的时间,咋还生出利息来了。
林锦骁不紧不慢的答道:“听常老说,是太皇太后差纾公主赏赐给芦堰港林氏族人的千两黄金,常老担心我带着不方便,就换成了一万两银票。”
楚南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既然是宫里赏赐的,你自己拿着到时候该分给林氏族人便是,你交给我做什么?”
“你是我娘子,一家人的生计向来都是你操持着,恩师将银票交到我手上,没有交给林家族长,自然是要让你来支配这笔银子。”
林锦骁表现得一脸淡然。
他对芦堰港这些族人的态度就如同对银子是一个道理,可有可无。
楚南栀想着以往家里的银子都是归原主掌管,自己也不好再推辞,免得他再疑神疑鬼,顺从着将银票收了起来。
只是想着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她更加纳闷了,忍不住问道:“林大郎,你如今不过是刚上任,未建寸功,太皇太后为何要恩赏你林氏族人?”
“你去揣测人家太皇太后的心思做什么。”
林锦骁拉着四宝从床上下来,拄好拐杖开始往外走,声音温厚的催促道:“快去整理妆容吧,别耽误了时间,该解释的昨日都和你说过了。”
楚南栀一头雾水的跟着出去,心里却直犯嘀咕。
如果是因为勉励芦堰港林氏一族,太皇太后才如此恩赏林锦骁和族人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平宁王一脉这上百年的确是凋零得可怕,连县令都没有出过几人,按照林锦骁昨日所说,为了抵御白渝人和东桑人重用宗室子弟这便是一个噱头。
可自打听了谢景辰那登徒子讲的八卦趣闻之后,她现在总会去猜疑遗腹子的事情。
而且人家升官都得入京述职考核,他这直接就走马上任了,连李策都跟着如此,难道是因为锦纾公主的缘故?
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来到这里这段时间,自己走的狗屎运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娇养一个先太子的遗腹子那可更加不可思议了。
楚南栀神情恍惚的打来水慢悠悠的洗完脸,之后梳理了遍头发,驿馆的侍女将早饭送了进来,一家三口坐到饭桌边开始用饭。
林锦骁剥好一个鸡蛋先放到楚南栀碗里,之后又一边替四宝剥鸡蛋一边叮嘱道:
“我不是很建议你直接将银子给到族人们手里,族叔那张扬的性子你也是见识到了,此事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这也是恩师将太皇太后的恩赏交给我而不是他的缘由。”
听到这里,楚南栀忍不住冷嗤了声:说不定人家就只是恩赏给你一人的,只是换了个由头罢了。
不过想着林家族长林亭臻,那也的确是让人头疼,上次锦纾公主不过是当面唤了小白脸一声皇兄,那老家伙就得意忘形的在郑海川面前自称起了“皇叔”。
如若要是让他知道太皇太后恩赏了芦堰港林氏族人,那只怕恨不得要驾着马车围着整个大禾帝国炫耀一遍。
林锦骁给四宝剥好了鸡蛋,又替她夹了些青菜到碗里,自顾自的说道:“往后你要是喜欢族里的人便帮衬帮衬,若是遇上讨厌的也不必去管他们的死活,横竖他们靠着祖上的财帛都慵懒惯了,没几个扶得起来的。”
楚南栀默默的听完,可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有点在托付中馈的意思。
当着小家伙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给四宝夹了些菜过去,抿唇浅笑道:“快吃,吃完了让姨父带你去集市买新衣服。”
听到要买新衣服,四宝乐开了花,笑意盈然的应了声便埋下头去认真的吃饭。
这时,柳舒阳和马来福一起从外面进来,歇息了一个晚上小赘婿的气色比起昨日好了许多。
楚南栀拿出十两银子交到柳舒阳手里,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让他带着四宝去市集找铺子买衣服,刚好有马来福引路,而自己则与林锦骁一道去县衙。
......
二次走进海康县的县衙,比起昨日却有了极大的差别,公堂之上少了县尉齐栾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则是林锦骁与胡茂锡二人落座旁听。
县令康铭沅一记惊堂木敲下,温柔得几乎没有声音,一句“带人犯”三字更是少了昨日的赫赫威严,多了些庄重随和,端坐上方尽可能的表现出慈眉善目又平易近人的良好父母官形象。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他偷偷的打量了眼堂侧坐着的林锦骁、胡茂锡二人,瞧着两人脸上并无异样,终于庆幸的吁了口气:
只要保持住这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待得审结完这桩案子,送走了这尊瘟神,海康县的天还依旧是他康某人的天下。
毕竟这家伙并非自己的上司,总不至于凭着一柄天子剑和林氏族人的身份日日盯在他海康县的县衙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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