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小宝们出去,楚南栀轻轻关好房门,等着林锦骁躺倒在床上,她正要熄灯,余光斜倪过去,忽然想到些事情。
斟酌了片刻,她从怀中掏出钱弘文赠的千两银票,缓缓走到床前,细声与他说道:“这一千两银票你先替我保管着,等我回来你再还给我。”
一来,这趟出去压根用不到这么多银子;再则,万一遇到危险,小宝们和自己相处这么久,也该给他们和楚家人留些傍身的银子。
这也是她从警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次出任务都会做最坏的打算。
听到她的话,林锦骁转过身来,没好气的瞥了眼她:“不过是去找鱼苗,又不是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担心的坐起身来,细细审视着她,急声问道:“楚南栀,你不会又想撇下孩子们逃跑吧?”
楚南栀气得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林大郎,你整日里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要逃跑还把银票交给你保管做什么。”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锦骁本没想到这些,可她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这极有可能是她的疑兵之计。
她故意放松大家的警惕,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的溜走。
上一次税银案,她便是如此,先是将主卧好心的让出来给自己和孩子们住,然后又假借着给一家人做饭悄无声息的逃跑了。
至于一千两银票,她如今这本事上哪儿弄不来。
想到这些,林锦骁比任何时候都恐慌,忙不迭的抓过她的手,厉声道:“楚南栀,我还没有答应给你和离书,不管你能不能找到鱼苗,你都必须好好的回来。”
上一次,她逃跑,自己担心这样会连累孩子们;而这一次,他心里的苦楚有些说不上来。
压抑着内心的紊乱,他再次妥协道:“你若想要做些事情,等我将来上任后可以帮你谋些别的门路,不一定非要做酒楼、养鱼,县里很多行业都是能够挣到银子的。”
第一次见他如此婆婆妈妈的,倒是让人很意外。
目视着被他抓的牢牢的手,楚南栀满脸不自在。
林锦骁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冒失行为,连忙松开手,正襟危坐着,放缓了语态:“你如果是为了出戚家这口恶气,大可不必,我先前已经说过会替你们一家讨回这个公道,你不要因此去逞强。”
“林大郎,你怎么现在也和四个小宝一样,整日里疑神疑鬼的。”
楚南栀瞧着他突然窘迫的模样,和印象中那副孤冷清傲的姿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弯下身坐到床沿边上,静静的凝视着这张俊俏迷人的面庞,楚南栀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你是不是现在特怕我不辞而别?”
见他沉默着不答话,楚南栀又故意调侃道:“我听说常老的堂侄女为了你至今待字闺中,咱们村里以前也有不少女儿家争抢着想嫁给你的,若不是我母亲那五百两银子止住了所有人的念想,你如今想来也该是妻妾成群,我这次要是一去不返,不正合了你的意思,可以继续和那些美娇娘再续前缘。”
印象中,光是村子里就有不少女子倾慕着林锦骁,至于县里还有没有别人她就不清楚了。
“你少胡说八道。”
林锦骁清俊的面容上渐生愠色:“我与外面所有女子都是清清白白的,从未招惹过任何是非。”
村里面的那些女儿家,当初无非觉着他是县里有名望的读书人,又师从聂老、常老,想要嫁给他不过是觉着将来能给她们一份安生有前景的日子,瞧不出什么真心。
而常老的侄女常宴宁始终是他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痛。
他与常宴宁相识在恩师府上,这女子自打二人相识开始就待他不错,处处关切体贴,让他甚是感动。
常宴宁出自书香门第的世家,历来是个温婉贤淑的性子,一家人又不嫌弃他出自寒门,那时自己虽不懂得男女之情,可念着常家的恩情,在常老的撮合下确实有允诺过娶她入门。
哪知半路杀出个楚家,拿银子强买姻缘,常家人自是痛恨这种无耻行径,恼怒之下直接和林家断了联系。
伤了常宴宁的心,又让自己毁了誓约,每每想到此事林锦骁就痛心不已。
眸光深沉的凝望着楚南栀,他语气冰冷的说道:“我既娶了你,便是认了这个命,决意和从前一刀两断,即便那些年你再恣意妄为,我也从未想过要负你,处处依着你顺着你,若不是你自己提出和离,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就这样的打算。”
见他一把心酸一把泪的委屈模样,倒让楚南栀有些动容。
的确如他所说,这些年即便他对原主没什么情意,可自打圆了房有了孩子,他每日都在尽力维系这个家,就是原主太能折腾了,千方百计的不让他顺心。
若是原主是个省心过日子的,凭他每月在县衙的俸银和米粮,再加上年底的年终奖,如果原主自己再种些果蔬、养些牲畜,其实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殷实丰裕的。
将来他再得个升迁,那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有些惧怕的顾视着这张冷颜,楚南栀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被人误解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我们现在算是扯平了。”
顿了顿,她又认真的解释道:“我身上还有八百余两银子,出去买鱼苗带这么多银票万一碰上别有用心之人反倒会惹来麻烦,舒阳如今虽是痛改前非,可要是将这么多银票交给父亲母亲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让你来保管这一千两银票。”
就差直接说出你是我夫君,又是孩子们的爹,我不相信你还相信谁呢。
林锦骁听了这番话,脸上的怒色终于缓和下来,平心静气的躺回床上,侧过身去。
过了会儿,他忽然轻声言道:“早些睡吧,你明日还要早起。”
“嗯,银票我放在睡枕下面,你明日出门记得收好。”
楚南栀说完把银票塞到了枕头底下,之后熄灯,思绪万千的躺到床上,静静凝听着屋子外面微风轻拂卷动起的树叶婆娑声。
没过多久就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