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女的孩子胎死腹中,皇帝为这个孩子难过,七八日没有翻牌子。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会演戏的人,无论是幸灾乐祸还是满不在乎的人,都装出一副为这个孩子惋惜难过的样子。
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一反往常慈爱表现,满脸严肃,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愉:“皇后啊,宋御女的这个孩子怎么就难产呢?”其实这话说得就很没道理,难产也不是皇后能控制的。太后又似担忧一般叹了一口气,“唉,皇上子嗣不丰,皇后你统领后宫,对怀了孕的嫔妃也应该多加照顾。宋御女这孩子都足月了,唉。”
太后这番话,就是明摆着为难皇后了。皇后对太后的找茬也是见怪不怪,反正也不是皇帝的生母,她一直是敬着太后,不落人话柄。皇后怀孕六月有余,她扶着紫兰的手挺着肚子站起来,朝着太后行礼,声音里也是带着哀切:“母后恕罪,臣妾没有照顾好宋御女,是臣妾思虑不周,可怜了那孩子。。。”说着,还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皇后起身,后边的妃嫔都跟着起身,也都是哀痛的表情,拿着帕子擦眼角。
太后的脸色一僵,皇后那么大的肚子正对着她。任谁看了都心惊,传出去不是说她苛责怀孕的儿媳,太后亲自起身去扶皇后:“你这孩子,哀家不过闲话几句。值得你这样当真,快起来,你这大着肚子也不当心些。”
皇后低垂着眉眼,眼中闪过一丝太后看不到的讽意,太后这些话不就是责怪她仗着肚子威胁她。“母后,臣妾有愧。”皇后根本没有顺着太后的力道站起来,依旧福着半礼。
太后感到一阵难堪,她表情不似刚才那般自然:“唉,也是那宋御女没有福气。皇后还怀着孕,可别难过了,伤身。”说着拉着皇后的手,将皇后拽起来,很是慈和的接着道:“皇后也劝着些皇帝,后宫这么多嫔妃都是好的,孩子肯定还是会有的。”
太后低头看了一眼皇后的肚子,眼中划过一丝狠厉。“你这月份也大了,生之前也不必给哀家这个老太婆请安了。好好生下皇嗣才是正事。”
“臣妾谢母后体恤。”
出了慈宁宫,皇后直接去了太宸宫,也不知是皇后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皇帝原本就打算伤心个七八日。当晚皇帝就重新翻牌子了,去了珍贵嫔的缀霞宫西侧殿,珍贵嫔在宋御女生产当天就被皇后解了禁足,听说这几天日日以泪洗面,吃斋念佛,为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祈福。
珍贵嫔一身简单的浅蓝色宫装上都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头上只带了几支发簪。在还没入春的夜色里,单薄又柔弱。谢霄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手怎么这么凉?”毕竟是自己宠爱多年的女人,若是珍贵嫔安安分分,不去做自己力不所及的事情,谢霄还是愿意继续宠着她。
“嫔妾,嫔妾想念皇上,听说皇上要来,嫔妾就想在门口等着皇上。”珍贵嫔被握住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期翼和更咽。
谢霄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轻轻挑起珍贵嫔的下巴,“哭什么?”
珍贵嫔本就憋了满心的恐惧与委屈,听见谢霄温柔的声音,眼泪像是连成了线:“嫔妾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又轻轻地挣开谢霄的手,把头转过去,不让他看自己哭泣的样子,“皇上别看,嫔妾这样丑。”
谢霄很有耐心的帮她擦着眼泪,语气里像是带着哄劝的感觉:“朕这不是来看你了,朕只是有些气你失了分寸。别跟新人们计较那些小事,朕还是宠着你的。”
珍贵嫔小小的抽噎了一声,她心中还是觉得委屈不服,但不敢再惹谢霄生气:“嫔妾知错了,不会再跟妹妹们争风吃醋惹皇上烦心了。”她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谢霄的脸色,“皇上将宋妹妹和皇嗣交给嫔妾照顾,嫔妾有愧皇上所托。”
谢霄沉默了一下,瞧着珍贵嫔真情实感般的难过与愧疚道:“朕已经找了风水宝地,望那孩子来生能平平安安吧。”
“皇上仁慈。”
“好了,不提这个。朕瞧着你瘦了许多,今日朕陪你一起用膳,多吃些。”谢霄扶着珍贵嫔的腰,柔情蜜意。
珍贵嫔脸色微红降低声音:“嫔妾的小厨房做了几道新菜,皇上也尝一尝。”
皇上连宿珍贵嫔处,珍贵嫔复宠的信息也很是明确了。之前看珍贵嫔笑话的嫔妃宫人转头又开始看顾盼芙的笑话,顾盼芙毫不在意,人嘛,不就是我看看你笑话,也让别人看看自己的笑话。总是她一个人占着风头,有什么意思。再说,她在谢霄那还没失宠呢。
不过珍贵嫔这次好像回到之前的样子,只在意自己和皇上,连跟其他嫔妃说话的时候都少了。
翻过了珍贵嫔,皇上翻了妍御女薛选侍,然后翻了顾盼芙的牌子,这一次顾盼芙要去太宸宫侍寝。
顾盼芙有些奇怪,皇上这两日应该很忙,平日里是不会翻牌子的。但皇帝boss要求,顾盼芙就打扮的漂漂亮亮乖巧的选择晚膳后前往太宸宫。
果然,顾盼芙踩的时间刚好,她娇笑着上前行礼。谢霄叫起之后,她上前一步抱住谢霄的手臂,有些依恋的把头靠在谢霄的肩膀上:“嫔妾有些想皇上了。”
谢霄闻言笑了笑,再顾盼芙的脸上落下一吻,“那芙儿跟朕一起沐浴吧,嗯?”
顾盼芙脸色爆红,声若蚊蝇:“嗯,嫔妾伺候皇上。”
谢霄大笑出声,一把抱起顾盼芙向着甘露殿后边的汤池走去。
池子不太大,就是给皇帝洗漱用的。水流温热,蒸腾的水汽让顾盼芙的脸色更加潮红,她攀坐在谢霄的身上,压抑不住的喘息声围绕在谢霄的耳边。
谢霄微微一抖,差点把持不住,有些愤恨的堵住顾盼芙的唇。
这个澡洗了一个时辰,水凉之前谢霄把顾盼芙捞了出来。顾盼芙困倦的圈紧了谢霄的脖子,撒着娇:“皇上~”
谢霄轻摸着顾盼芙的头发,抱着她朝着床榻走去:“睡吧。”
早晨,顾盼芙一直睡到了自然醒,皇后快到了预产期,免了宫中嫔妃的请安。谢霄无用处的温柔体贴向来给的大方,顾盼芙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传了含蕊他们进来侍候她洗漱穿衣。
走出太宸宫没多远,竟是瞧见了云昭容严肃冷凝的拉着大皇子说话,不过七岁的大皇子脸上满是抗拒和挣扎,最后竟是一把打开了云昭容的手,跑远了。留下了云昭容一个人面容神伤的站在原地。
顾盼芙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大皇子不亲近云昭容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云昭容自己。她听过一点大皇子的事,三岁的孩子刚会说一点话,被云昭容罚跪背书,也不知道云昭容怎么忍心的。皇后多次斥责,云昭容依旧不知悔改,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形。
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突发事件,顾盼芙侍寝完的这天下午正躺在美人榻上,青梅捶腿,含露煮茶,好不悠闲。马嬷嬷坐在矮墩上汇报着近日的琐事。
“主子,”含蕊本去给她拿糕点,却是两手空空回来,“皇后娘娘那的紫玉姑姑来了,正候在外面,叫主子去秋水阁回话。”含蕊睁的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惶。
秋水阁?那不是薛选侍的住处。顾盼芙站起来更衣,“来的是紫玉对么?还有其他人么?说没说什么事?”
“是的,主子。紫玉姑姑没带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事。。。”
“没事,你去回,我换身衣服就来。”顾盼芙眉都没皱一下,“一会含露禄祁跟着我就行了,你留下来看家吧。”紫玉跟紫兰比起来还是少了些稳重,更容易受情绪左右,说白了就是容易心软。
“是,主子。”含蕊清楚自己经不住事,还不如不去给主子添乱。
含蕊出去了,屋内的其他人帮着顾盼芙整理裙摆,顾盼芙稍作思考了一下道:“马嬷嬷,一会你跟在我们后边,我看看能不能跟紫玉姑姑问出点什么。若真是牵连到我,你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马嬷嬷正有些忧心,听到此话,眼睛微微一亮,“主子聪明。”
顾盼芙带着含露跟着紫玉向着秋水阁而去,走出一段路之后,顾盼芙回头看见马嬷嬷正跟着,才故作小心怯弱的问紫兰:“紫兰姑姑,不知皇后娘娘唤嫔妾何事?”
紫兰看了顾盼芙一眼,突然想起那日跪在凤仪宫中为自己和自己侍女极力辩护的顾荣华。一时间有些心软:“顾荣华不必紧张,皇后娘娘还在凤仪宫安胎。是薛选侍那里有点事情,云昭容和元充容叫您过去问几句话而已。”云昭容和元充容还是在监管宫务,直到皇后娘娘生产。但也因着是监管,一旦有事发生,皇后娘娘就会派紫兰或者紫玉前来。
顾盼芙闻言再次转过头去,就见马嬷嬷冲着她一点头,快步转身回去了。
顾盼芙稍稍放心了一些,马嬷嬷在宫中多年,与她相处了这几个月,彼此之间有了一定的了解,希望马嬷嬷能明白她的意思。顾盼芙心中闪过一种想法,微微眯眼,薛知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