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书在留守府中坐卧不安。
他派出去的王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大名府离东京不远。
只有四五百里之遥。
按理来说,王定胯下的坐骑是他专门从自己马厩中挑选的宝马。
不说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一天跑七百里不成问题。
他到了太师府,上禀军情,领了回文,再往回跑,最多用不了三天,就能返回大名府。
梁中书已经在怀疑王定是不是在路上出了岔子。
要是他刚出城就被梁山截住,那就代表朝廷甚至还不知道大名府被围的消息。
也就不会派兵来救。
不仅如此,周边的州府也没有动静,看来他派出去送信的信使大部分都被梁山给劫下了。
大名府现在宛若孤城。
闻达见梁中书转来转去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安慰的,只能立在一旁不说话。
“闻都监,你前些天不是还说有办法退敌吗?为何现在还没有动作。”
闻达也有理由的,他根本没想到梁山能有这么厉害。
随意才夸下海口,现在不好收场了。
“这,末将······”
“算了,谅你也没什么好主意。”
“末将失职1
闻达连忙认错。
旁边站着的李成根本没有帮他开脱的意思,谁让他当初兵败的时候,闻达那么笑话自己。
三人相视无言。
此时,一个公人进来禀报道:“大人,有个人在门口求见。”
梁中书问道:“什么人。”
一般大名府的官员富户门子都认识。
公人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来人他并不熟悉。
至少不是留守府的常客。
“他说他叫许贯忠。”
“许贯忠?”梁中书思索了一番。
“我并不认识此人,他可说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公人回禀:“他说自己只是一介布衣,但他有退敌之策,要献于相公。”
“什么?”梁中书大惊:“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将他请进来。”
“小人这就去。”
公人连忙躬身退去。
不久之后,他带着一个身长七尺有余,文质彬彬的男子进到了大堂。
他的气质像一个书生,但却没有书生的弱气。
微有两撇小胡子,皮肤是经过阳光照射形成的古铜色。
手上的茧子很厚,不想是握笔的,倒像是拿枪的。
梁中书问道:“你是何人,有何策要献?”
许贯忠将袖子抚平,双手抱拳道:“小人许贯忠,乃是大名府本地人氏。有一计,曰釜底抽薪,请相公品鉴。”
“好,你且讲来。”
他没有立刻说明计策,而是看向了旁边的李成和闻达。
“两位便是李都监和闻都监吧。”
两人道:“不错。”
“小人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两位。”
闻达道:“你有什么计策就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梁中书呵斥道:“不得无礼!先生问你什么,一定要好好回答。”
闻达咽了口气。
“先生请问,闻达知无不言,言无不荆”
许贯忠笑道:“没什么,只是些小问题罢了。咱们外出作战之时。一般会把粮草放在哪呢。”
李成闻达也都是武举出身,这种基础问题怎么能难得倒他们。
“行军作战,粮草辎重笨重难行,又占地方。一般主力大军不会随军携带,而是由后勤部队在大军后方建立补给基地,大军本部只携带三天之内的口粮。相对的,粮草大营的位置,也必须在大军三天路程之内,否则便容易断粮,动乱军心。”
闻达也明白了,许贯忠是想借着提问题引出他的计策,那他的计策应该就是劫粮了。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高论。
不过就是断粮之计,可惜梁山贼寇斥候精锐无比,我们现在连大名府十里以外都出不了。
梁山也不是傻子,他们必定会把至关重要的运粮通道保护的严严实实。
你上哪里刺探梁山的粮草大营。
不知道粮食在哪,又怎么劫粮。
大人我看此人只是故弄玄虚,想趁机邀功罢了。”
梁中书听闻达一分析,也觉得有些道理。
劫粮这种道理谁都懂,但得先知道对方的运粮通道才行。
粮草是大军的命脉,自然是极为机密。
现在大名府已经成了聋子瞎子,又该如何探查梁山军粮所在地。
许贯忠微微一笑:“你们不知道,我却明了。梁山的粮草必定在北峰镇。”
“你怎么知道。”闻达惊异。
许贯忠满脸自信。
“两位将军,梁山泊距离大名府有二百里之遥。
中间有台前县,阳谷县和莘县三座县城。
按照李都监方才所说,大军的粮草肯定放在离大名府三天路程之内的镇店。
但是三天路程,指的是运粮车走三天的路程。
辎重队伍一天基本只能走二十里,快的也就是三十里。
大名府到莘县,虽然一路都很平坦。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什么缺点?”
梁中书问道。
许贯忠接着说:“那便是大名府附近水系庞杂,从大名府到莘县境内一共有四条河流。
大名府北边的漳河,南边的卫河,莘县还有马颊河和徒骇河。
除了漳河以外的三条河流都会阻挡梁山的运粮通道,让梁山的粮草补给变得更加困难。
如果你们是梁山的头领,你们会把补给基地放在哪呢?”
李成惊讶的说道:“马颊河以北,卫河以南。临近卫河的位置。只要过了卫河,再走一天就能到梁山大营。最符合这个位置的就是北峰镇。”
许贯忠笑道:“不错,若是放在卫河以北,那么离大名府便在三十里之内,太近了,容易暴露。
放在北峰镇不仅容易隐藏,而且与大名府有一河之隔,就算被发现了,我们也不好不好去偷袭。
这么看来,只要梁山总管后勤之人是个懂兵法的,梁山的后勤大营就肯定在莘县的北峰镇。
粮草一旦被焚,贼寇必然军心大乱。
他们从梁山到阳谷县一百余里,皆是山地,崎岖不平,辎重一天最多走二十里。
中间还要再过两条河流,派人回去催粮,再度集结粮草,发到前线至少要十几天。
到时候他们早就饿死了。
只要焚粮之计一成,官军不仅能退梁山,说不定还能趁着梁山军心不稳之时大举进攻,拿下这个朝廷的心腹大患。
到时候不仅大人要升官发财,蔡太师面上也有光。”
梁中书越听越觉得有门。
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若是此事能成,我必向太师保举你。”
许贯忠却道:“不必了,我帮大人并非是为了做官。”
梁中书疑惑道:“这世间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想做官,剩下的一个也是知道自己没有做官的本事。你为何不愿意入仕呢?”
“小人平生只喜游山玩水,这次要不是老母病重,梁山围城,我必须得外出寻访名医,我也不会出现在大人面前。”
梁中书点头道:“这么说,你还是个孝子啊!这样把,等退了梁山贼寇,我立刻派人送你母亲进京,让全东京的太医为你母亲看玻”
许贯忠心中一动,差点要应承下来,将计划和盘托出。
但是他心中又一想。
王太医也是京城御医,同僚们的本事他应该清楚,要是御医们能看老娘的病,他也不会给自己推荐梁山的人了。
“那便多谢相公了。”
闻达道:“相公,即使这位先生可以推断出梁山粮草大营在北峰镇,我们现在已经被围在城中,只要有兵马出城,就瞒不过梁山探子的眼睛。他们有了防备,不是出去送死吗?”
许贯忠道:“无妨,这个我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