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看着陆阳的脸色,问道:“怎么样,我说的你可考虑清楚了?”
陆阳还想再试试,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商行实在是小人的心血结晶,不忍轻舍埃”
童贯道:“我知道你可能放心不下,没关系,商行的事我会让良嗣亲自过问。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赵良嗣阴阳怪气的说道:“陆阳,太尉可是看在你是个人才,不忍一块美玉被金银俗物所埋没,这才荐你去西军建功立业。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执着于眼前一点蝇头小利。”
陆阳心中不屑。
蝇头小利?
说的轻松。
要是他们掌握了陆阳的商行。
两三年的收入至少超过二百万贯。
要是拿去维持大军的行动,也够二三十万大军用上两三个月了。
现在唯一的幸运就是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
只要这条商路的信息还在自己手里。
我得想办法把这里的消息给传出去。
陆阳皱着眉头,好似思想斗争了良久。
随后叹了口气道:“太尉所言甚是,只是我还有几个亲近弟兄,现在也在商行做事。我自己跑去当官,让他们还在商行胡混,我于心不忍埃”
赵良嗣当然知道筑阳商行里最高层的几个人全是陆阳心腹,他要把这些人带走,赵良嗣直接举双手赞成。
“这有何难,你到时是一州巡检,让他们在你麾下当个都头队头便是,根本不用恩相开口。”
陆阳呵呵笑道:“那就太好了。”
他看童贯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困了。
陆阳想看看能不能开溜。
于是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告退了,太尉慢歇。”
童贯却拦住了陆阳。
“且慢,商行交接有很多事物良嗣都得向你请教,你们两个今晚就留在我府中歇息,好好交流。等你们交接好了,我就让府里虞候送你去延安上任。”
陆阳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要是我不说出货物来源,也许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他脑内疯狂的思虑。
“既是如此,我想写个信,给商行的掌柜们,一则让他们配合交接,二则也让我那几个兄弟到这边来等我,到时候一起出发前往延安,也省得多跑路。”
童贯和赵良嗣对视了一眼,也没有怀疑陆阳会玩什么花招,这里毕竟是童贯的府郏
侍卫森严,高手如云。
陆阳的那些弟兄们根本不可能把他硬劫出去。
童贯这次亲自开口问陆阳要商行的控制权,甚至还给出了一个正经官衔作为交换。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看在老种经略和陆阳父亲曾在他麾下作战的情分上。
哪怕一点补偿都不给,让陆阳乖乖交出商行他就得交。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否则他有的是办法让陆阳混不下去,让商行彻底倒闭。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通知各地官府,派公差严查筑阳商行的货物,没有问题就硬挑问题。
只要拖两个月开不了张,商行的资金链条就会崩溃,到时候陆阳要想挽救商行,还得哭着回来求他。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很仁慈了,至少比高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要强上不少。
两人立时同意了陆阳的请求。
陆阳跟随下人来到了童府的一间客房。
问侍女要来了笔墨纸砚。
写道:
诸位兄弟勿念。
承蒙枢密使童贯大人栽培,荐我做安塞巡检。每每想起昔日之情,不忍与众兄弟分离。
欲请诸位随我去延安军中一同为国效力,见信之后,配合枢密府人等交接商行事物。
随后等我消息,来府外相会,届时我将与枢密府虞候一同前往延安上任,请诸位与我携手,再创辉煌。
陆阳。
他将信装进信封里。
交给了门口守卫的虞候。
“有劳兄弟替我跑一趟,小弟这里自有重谢。”
那虞候收下信件和银两。
笑着说道:“好说,我这就去。”
虞候拿着信件走到了前厅门口。
突然被赵良嗣给拦住了。
“这是他让你去送的信吗?拿来让我看看。”
虞候恭恭敬敬的将信递过去。
赵良嗣拿手一捻,信封竟然没有封口!
“哼,不怕被我看吗?我到非要瞧瞧你写的是什么。”
他来回翻阅了许久,也没有察觉到字里行间有什么不对。
于是就将信交给了虞候,自己前往陆阳居住的房间。
陆阳看着眼前这个身穿文士衫的黄脸汉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早就知道赵良嗣的存在,这个人就是宋金联盟的提议者,也负责了海上之盟的签订。
他是个聪明人,一道计策直接让自己从辽国大家族的子嗣变成了大宋徽宗跟前的宠臣。
甚至间接加速了大辽的灭亡。
对付这样的人,陆阳可以说是很没底。
赵良嗣坐在他的对面,面带笑容,看不出心思如何。
“陆兄,我知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跟你整那么多的弯弯绕了,你手里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货物的来源。只要你交待了,你就能搭上恩相这条大船,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人生欲望,不外乎财、色、权。有了权,其他两样便会不请自来,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明白啊1
陆阳也笑了笑。
他的货物来路不正,是通过海盗从沿海偷渡进来的。
宋太宗赵光义在位时期,就实施了严格的海禁法。
高宗将沿海渔民的海船尽数没收,孝宗甚至出动水师征缴海盗。
海上贸易超过一百文的就算犯罪,超过十五贯就得刺面,流配海岛。
这种情况一直到南宋才有好转。
以陆阳的交易额,哪怕是千刀万剐都不够。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摆在陆阳面前。
这条商路,说了,按律当死,不说,也是死。
赵良嗣看陆阳干笑不说话,哪能不知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放心,你的货物来路不正,这点我与太尉心知肚明。只要你老实交代,此事便只有我们几个知晓,绝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毕竟我以后也得用你这条路子不是吗?”
这商路不仅是陆阳的财路,也是他的***,要是说了,就真的是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上去了。
陆阳问道:“我如何信你。”
赵良嗣笑着答道:“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岂由得你不信。”
没错,陆阳也知道,自己进了枢密府就再也没有机会翻盘了。
他们有的是时间调查自己所说的信息是真是假,而自己却不能拖的太久。
一但外面的弟兄们觉得他在里面遭遇了危险,说不定有人会豁出命来救他。
到时候也不过是无谓的牺牲罢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陆阳深吸了一口气道:“哈哈哈,赵兄真乃人杰也,陆某服了。”
赵良嗣也赞叹道:“好,我就知道陆兄是做大事,识时务的人。你这便写给我一个手令,待我完成了东京所有商行的交接,你就可以上路了。”
朱武正在总行等待陆阳的消息。
手下其他可信的人手都分批聚集在了东门外的一些民宅里。
夜晚之前,终于有一封书信到了商行总部。
朱武坐在正堂,伸手取出了信件,细细阅读。
陆阳写的信在别人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朱武看来却全是暗号。
陆阳所招募的好汉足有十余个,能知道陆阳真正心思的人只有最聪明的朱武。
“勿念说的是没有生命危险,这安塞巡检应该是交换条件。信中还提到了交接商行事务。还有等待消息,再往相会,哥哥应该是被软禁了。那两个虞候可能就是看管的人员。”
朱武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陆阳信中提到的,要去延安从军。
当初他刚到陆阳麾下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开诚布公的谈过了。
商行只是手段,从军也是小道,造反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