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袁子衿带着几个小厮,将穆菀宸船上的人全部救了过来,亲自将她护送回了海平客栈,而后,又派人将坏掉的大船拖了回来。当他疲惫不堪地回到府上的时候,一个急匆匆走来的男人,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
“陈耀?你这般慌慌张张的,要去哪里?”袁子衿低垂着眼皮,一手撑住门框,倦怠地问道。
“少爷,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去营救穆姑娘出了差错,忙去寻你呢!我有要事向你禀报。”陈耀一看是袁子衿,大为惊喜,又见他这副模样,忙上前去搀扶袁子衿的胳膊。
“无妨。”袁子衿一瘸一拐地向里走着,甩掉了陈耀的双手,说道:“到底何事?”
“少爷你前脚刚走,桑切斯的仆人又来了,带了句口信。”陈耀紧跟了几步,贴到袁子衿右侧说道。
“又有何事?这老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他想干嘛?”袁子衿推开了屋门,两三下脱掉外衣,便仰卧在榻上不想起来。
“还能是何事!不就是为了茶叶吗1陈耀将袁子衿的外衣整理好,挂在了木托上,又折将回来,为袁子衿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榻旁的小几上。
“这老狐狸,真是咄咄逼人,一口气都不让人松一松。”袁子衿挣扎着翻坐了起来,两指肚捏着茶盅,一饮而荆
“少爷打算怎么办?”陈耀俯首过来,试探道。
“还能怎么办?”袁子衿将茶盅丢在茶几上,又重新卧下,枕着双手,忽闪着一双纤细的眼睛,叹了口气说道:“朝廷之前因制裁鞑靼而关闭茶马贸易,我们家因此确实积压了不少茶叶。这批货成色甚佳,我呢,本想压着这批货等待茶马贸易重开时再出货,卖个好价钱,桑切斯这老狐狸一直对我这批货垂涎三尺,我都没理会他。但是,上次我为了救菀宸,不得不答应卖给桑切斯一部分……”
“少爷对穆姑娘,真是情深义重,又出力,又出钱,几次三番因她陷入险境,唉,真是太感人了。”陈耀想起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不禁感慨。
“得了,别在这抒情了。”听到陈耀的话,袁子衿也感觉这段时间的惊心动魄历历在目,自从穆菀宸闯入了他的世界,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强行打断了回忆,坐了起来,说道:“明天,你去一趟桑切斯船上,告诉那老家伙,我袁子衿说话算话,答应的事,我自会努力协调办到,约他三日后在浣溪沙聊聊。”
“是!我明日一早便前去通知他们。”陈耀作了个揖,退了出去。
袁子衿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腥风血雨,正在等待着他。
京城徐阶府上,一个黑衣打扮得神秘男子飞速地跑了进来,来到正在用早膳的徐阶身边,低言了几句。
“什么?”徐阶听完,眉毛竖挑,怒目圆睁,将筷子一扔,瞬间没了胃口。他深叹了一口气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黑衣男子俯首低声说道:“就是最近发生的。大人,我早就说过,这袁家野心勃勃,特别是这袁子衿,看似文文弱弱,实则颇有主意,不得不防。这次他这番操作,很可能是想自己发展海外贸易,所以通过给西班牙商人桑切斯点甜头,慢慢为自己的计划铺路。”
“嗯。”徐阶站起身来,挥手示意丫鬟将饭菜撤下,坐到椅子上,沉思起来。
“大人预备怎么办?”黑衣男子追问道。
“跟我来。”徐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书桌旁,拈起一只毛笔,一边在信纸上挥毫起来,一边嘱咐道:“等一下你带着此信返回月港,交给启鸣,一定叮嘱他,万万要按照我的吩咐行事,这次袁子衿和桑切斯的贸易往来,断断不可成交,让启鸣务必紧紧盯着,阻止他们的交易1
“小的明白,大人放心1黑衣男子接过信封,将其仔细地揣进怀中,没有多一刻的耽搁,作揖告别。
经过几日的跋涉,黑衣男子终于回到月港,便马不停蹄地来到驿站。
“何事?”徐启鸣抬头回望了一眼,见是黑衣男子,便又垂头忙于公务。
“徐大人托我给您带信过来1黑衣男子走上前去,将信封递与徐启鸣。
“我知道了,你回吧。”徐启鸣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拆着信封。他从容的打开信纸,迅速地浏览完信上的内容,深吸一口气,心乱如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