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瘸子对王楠的怒火充耳不闻,麻利的拿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招呼了,片刻间嘴已塞满,尚还嘟囔着问:“怎么这么多虾仁,我不喜欢吃虾仁。”
见状,王楠更怒,直接喊道:“来人。”
简川却忽的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急忙阻止:“且慢。”继而问王安石:“先生似乎极喜吃虾?”
王安石不疑有他,直言:“对啊,老夫自小便喜吃虾,左右又不是稀罕物,几乎每顿都吃。”
难道是联合之毒?简川猜测着,看向瘸子问:“可有不妥?”
“哦,没啥不妥,虾仁嘛,好东西。爱吃吃呗。唉,还是有钱人日子过得好啊,大鱼大肉吃喝不尽,每日光药钱就得百多贯,怪不得活的久呢。”瘸子吧唧着嘴,嘲讽之意甚浓。
简川也生气了,压低声音说:“好好说话,直说吧,到底有没有问题。”
简川虽发怒,却似乎并没有吓到瘸子,便听其无所谓的说:“问题吗,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和身体上得来的好处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说。”简川提高了音调。
“也没啥,无非是脑袋变的迟钝些,忘性大些,也不会影响什么生活,所以说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瘸子说的轻巧,简川等三人却是面色大变,果然有猫腻。要知道,现下王安石最需要的绝不是康健的身体,而是清醒的脑袋瓜子。眼下,大儒论礼的具体时间已经定了,七月初一到中元节,结束之后就是秋闱,介时,汴京城内大儒遍地,学子接踵,大儒论礼必将成为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而所谓论礼,说白了就是辩论,试问,一个昏聩之人如何能上台,若然在台上被一些后辈能难住了,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贻笑千古是必然,大儒论礼的初衷也势必昙花一现再无作为。
好嘛,便是简川也不得不承认,这计谋简直是震古烁今。
所以,王安石和王楠顿显惊慌之色,王楠赶紧问:“可有补救之法?”
瘸子言:“补救?有什么好补救的?该吃吃,该喝喝,当然,若想保持头脑清醒甚至更上一层,倒也不是全无办法,一字曰,饿。”见三人面露不解,其便解释了一句:“怎么,不明白?那说的简单点吧,比如你平日一顿吃一碗饭,现在改为一顿半碗甚至更少,总而言及,不要让自己吃饱,又不能让自己饿的难受,明白了?”
闻言,简川了然,无非是养生之道嘛。可这听来简单甚至有些儿戏,可简川却是知晓的,没有超然的医术绝无可能看到这一层。故而当见到王安石和王楠那将信将疑的表情后,简川立刻说:“先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闻言,王安石慎重的点了点头,对瘸子道:“先生高才,老朽不胜感激。”再对王楠说:“楠楠,取十金相送。”
简川也对瘸子说:“行了,吃的差不多就得了,跟王小姐下去领赏吧,然后自行回去即可。”
瘸子虽是无礼至极,却也知道简川这话的意思是要跟王安石说说悄悄话,于是乎当即起身,走到门口却又转身说:“我有事跟你所。”
简川尚还以为瘸子要说的是王安石的事情呢,故而急声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
瘸子摇头,说:“我需要银钱,很多银钱。”
闻言,简川立刻摆手说:“什么钱不钱的,你也不看个时候,先去先去,回头再说。”
“那我再门口等你。”
待其和王楠离去,倒是王安石先行笑道:“看来你这几日可忙的很埃”
知道王安石说的是乞儿巷的事情,跟王安石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叹息说:“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王安石亦叹息:“是要有人去做,但你可想过,乞儿巷的乱象已经持续很多年了,开封府会看不到?朝廷会看不到?可为什么一直放任不管呢?”
简川:“学生自是清楚,兵法上围城必阙,置于民生同样适用,呵呵,朝廷总需要个偏僻所在安置这些刁民免得污了贵人的眼嘛。”
“你既然清楚,又何必做这无用功?”
“先生也应该清楚,新法的反对者可不仅仅是达官显贵,普罗大众中亦多也,又为何一直坚持呢?”
闻言,王安石的眼睛亮了起来,畅快笑道:“好,你能有如此志气,老朽甚是欣慰。既然想做,那便去做吧,老朽倒是真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得到王安石首肯,简川亦显露笑颜,可也仅是持续了一瞬间,复又担忧道:“看来宫中那位果然还是动手了。”
王安石:“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也算是恩惠了,竟还想着留老夫一命。”
“如此倒也好,先生既然已经知悉,便所幸将计就计,这药嘛,既然对身体有好处,那就接着喝,不过,瘸子的叮嘱也一定要牢记埃”
闻言,王安石点头,算作回应,转而却说:“再有一个多月,大儒论礼就开始了,不过你无需参与,你现在的全部精力应该放在准备应试上,今岁恩科,老朽等非常希望你能够高中,哪怕是个同进士出身呢,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简川一听又是这话,顿时摸了摸鼻子,含糊道一定尽力,心里却想着参加肯定得参加,至于高中嘛,还是别了,且不说有没有这本事,就算真有,也得掂量着来,毕竟,随着大儒论礼的推进,眼下新旧党争已成水火之势暗潮汹涌,这个时候踏官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碾的连渣都不剩。
再者,简川现今仍旧没有做官的打算,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有王安石司马光等人在前面顶着,他在后面帮点小忙,也算是为这天下民生出了点力了,落了个心安之余,又有司马光这等当朝宰辅关照着,不惧宵小,生意又做的顺当,这小日子不要太美,去做个什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