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致清见丫丫入学的事终于定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着夫子笑若春风。
“夫子,感谢你愿意接受丫丫入学堂。只是学生有个难以启齿的请求,丫丫的束脩得迟上一些时日才能交,还请夫子谅解。”
卢夫子微微摇着头说道:“束脩的事不急。”
其实以卢夫子对丫丫的喜欢,完全可以免了她的束脩,只是规矩不可破,有一便有二。
收女娃入学已是开了先例,若是免了束脩,那卢夫子便是自找麻烦。
纵使白家村的白姓村民未必多重视自家女娃,只怕也会为了占便宜而一窝蜂地把女娃往族学里送。若仅以背诵《千字文》全篇为入学标准,怕是会有人三天两头来找卢夫子测试,让人烦不胜烦。
收束脩则可帮卢夫子拦下绝大多数的麻烦。
卢夫子深知世间如丫丫这般聪慧的女娃罕见,而如白致清一家这般开明的家人更是难寻,一般女娃可没读书命。
人呐,改变不了世俗,只能融于世俗。
白致清见卢夫子应允,由衷谢道:“多谢夫子,我会尽快把丫丫的束脩送上。”
一旁的村长因白致清刚才那通疑似颠倒乾坤的言论还有些生气,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对卢夫子说道:
“卢夫子,此事即已定下,便不耽误娃娃们上课,咱先回去了。”
说完,村长没好气地瞪了白致清一眼,示意他别杵着快滚。
白致清回以温和微笑,又对卢夫子说道:“夫子,我家两孩子就麻烦夫子操劳了。我和娘子就先回去了。”
卢夫子冲着几人点了点头,也没相送,转身对着一众看热闹的学生说道:“回去坐好。”
刘施语不放心丫丫,离开前叮嘱道:“丫丫,跟哥哥在学堂好好读书,如果有人欺负你,就让哥哥打回去。记住了吗?”
丫丫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丫丫记住啦1
卢夫子心道他还在呢,白致清的娘子居然当他面教他学生打人,成何体统!
卢夫子暗叹一口气,转过身不满地看了刘施语一眼,对着白墨凛与丫丫二人严厉地说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以暴制暴不可为,你二人切不可动手打人。”
丫丫见夫子突然变得如此严厉,顿时噤若寒蝉地乖乖点头,但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而白墨凛更是乖觉地点头。
卢夫子见两孩子乖觉,便也没再过多责备,对着白致清几人挥了挥手赶人。
刘施语觉得卢夫子说的不对,被人打了一巴掌还不能反抗?难道要把另一边的脸送上去给对方打吗?
弱肉强食的世界,若无自保的实力谁会跟你讲道理,理永远攥在强者手中,由强者说了算。
只是她若想让丫丫继续在族学读书,便不可当面质疑卢夫子的教学。
不过她倒也不急,丫丫在她身旁的时间总归不会少,放学后再好好重新教过就是了。
如此想着,刘施语便没多话,而是与白致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族学。
丫丫紧张又兴奋地拉着哥哥的手,站在门口目送着阿爹阿娘离开。
见阿娘走得慢,丫丫还伸出小手朝阿娘挥了挥手,看得刘施语心里一塞,这小丫头有时候贴心得很,现在怎么这般没心没肺,一点都不体贴为娘不舍的心。
卢夫子笑呵呵地看着丫丫这小丫头,说道:“丫丫,墨凛,快进来。”
丫丫最后看了一眼阿爹阿娘,高兴地冲着夫子说了声:“好~”,便兴冲冲地拉着哥哥的手走到夫子跟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夫子。
卢夫子给两孩子指了学堂里靠后的两个空位,“你二人的座位在那儿,快过去坐下。”
白墨凛回道:“是,夫子。”
丫丫也跟着说道:“是,夫子。”
族学的座位按学生不同的学习进度划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由半丈宽的通道隔开。
四个区域分别坐着童生,及甲乙丙三等学生。
初入学的学生为丙等,族学每隔一年会举行等级考核,通过相应考核者便能升级。
成为族学的甲等学生,卢夫子认可其学识,才会被应允参加县试,只有过了县试和府试,才是真正的童生。
族学中有十位童生,坐在学堂右上区域。这十人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二十六岁,最小一人才十二岁。
甲等的学生最多,有十四人,都是准备今年参加县试的准童生;乙等的学生八人,白金宝便是其一;而丙等的学生加上新入学的丫丫和白墨凛也是八人,白银宝也在其中。
丫丫被哥哥领着往后走,短短的一小段路,兄妹二人收到了或是好奇或是嫌恶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丫丫早习惯了,反倒是白墨凛替她忿忿不平。
他这么好的妹妹,这些人凭什么如此对她!
兄妹俩的座位与白银宝在同一排,白墨凛主动占了紧临白银宝的位置,让丫丫坐在走道旁。
白银宝侧过脸隔着白墨凛恶狠狠地瞪着丫丫,心里恨极了丫丫,都怪这贱丫头才会让他在夫子和同窗跟前丢脸,这仇他一定会报!
白墨凛唰地一下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白银宝,淡淡地小声说道:“你再瞪,再瞪就挖了你眼睛。”
白银宝也不知为何,总觉得白墨凛的眼神吓人得很,比村长沉下脸时还吓人,吓得他立马转回了头。
可回过头后他越想越是羞愤,气得他大声向夫子告状:“夫子!白来财说要挖我的眼睛1
白墨凛原本还不想跟个小屁孩一般见识,可这白银宝着实讨人厌,欺负他妹妹不说,还故意叫他白来财,果真是欠揍。
熊孩子嘛,找个机会认真打一顿就不敢熊了。
卢夫子听到白银宝的熊叫声就觉一阵头疼,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且不说白墨凛是不是真说了这种话,铁定是银宝先招惹的对方。
“白银宝,学堂之内不得喧哗1
白银宝立马就闭上了嘴,可心中觉得夫子不公平,明明是白墨凛威胁他,夫子却只说他,不责怪白墨凛。
但他畏惧夫子的戒尺,不敢再高声言语,闷闷地拿起手中的《千字文》。
越读白银宝心中越郁闷,一想到还得抄两遍《千字文》心里就觉得苦,若是让阿爹知道他背书背不过丫丫这个赔钱货,在学堂里丢人了,屁股恐怕得开花。
哼!都是丫丫这贱丫头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