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
曹北拖着身子,眼角泛红,眼皮浮肿来到郊外。自曹汐走失那夜起,曹北便一直在寻找着,日日夜夜,至今未歇,故而有些虚脱。
几个小厮不放心要跟着,却被他骂退;如今偷偷跟在身后的,是贴身小厮。
日当头,曹北晒得满头大汗,如今是一身臭汗味;他左右的瞧望着,嘴里不停的小声念叨着:“三妹妹”
寻了几日,他几乎将京城翻了个遍,无车马代步;如今他来到郊外,望着无人的湖岸,心里竟是空落落的疼;可又见林中有一处院子,曹北一时激动,拔腿便跑过去。
心想,如果曹汐有来此,这家人必定知晓!
“可有人?”曹北喊着。可半天无人响应,院里也空无一人。
曹北任旧不弃,他推开外边的竹拦进了院子,可待近些,却见那房门外竟挂着一个大大的锁。曹北一下大失所望。这下再是忍不住的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他伯怀究竟有何好?好到让三妹妹如此不顾家人如今晚风凉,三妹妹衣衫单薄,若感染风寒,可如何是好?”曹北眼神无力,一手紧拽着衣衫,又痛又恨又悔。
突见,远处湖岸上,一片平坦的沙石上竟有一凸起的东西,时不时的闪了闪;曹北不过瞧了一眼,可越发不对劲。
曹北低头愣想片刻,突站起身来看着,而后抬脚走去;这里的每一步,竟让曹北好生沉重,心里更是越发的慌凉。
原本模糊的视线如今也渐渐清晰,只见眼前那凸起的物件,竟是一只绣花鞋!
那鞋的后跟处,还缝了一颗偌大的珍珠!曹北记得,曹汐就喜欢在绣花鞋的后跟处缝一颗珍珠!
曹北突狂跑过去,拿起那只鞋,瞪大了眼看着,双手越发颤抖;曹北望了望四周,再望向湖面,突难以喘息。眼睛瞬间红透,却哭不出来:“三妹妹”
“三妹妹三妹妹三妹妹!”丢下那只鞋,曹北如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往湖里跑去。
扑通一声巨响,浪花四溅。曹北在湖中发了疯的找寻着。一声声哭喊,震碎人心。
“三妹妹!三妹妹!三妹妹”
“二郎君!二郎君!”贴心小厮急急跑来,一头跳进湖中,紧拽着曹北:“二郎君,不能再往里了,不能!”
“三妹妹!三妹妹!你给我起开!三妹妹!三妹妹”曹北拼命要往湖中走去,可被小厮紧紧拽着,怎么也不肯松手。
“二郎君,你清醒清醒!若三姑娘当真跳湖了,这么些天,尸首早该浮起!如今仅凭一只鞋,不能确定什么!”贴身小厮这才将曹北吼住。
曹北静下,急急望着湖面四处,却空无一人一物。曹北道:“此湖水往西流,湖尾,去,去湖尾!”
话落,曹北又急急上岸,提着湿答答的衫摆跑着,而后突然停下,折回来取走那只鞋。将鞋紧紧护在怀中,再往西跑去:“三妹妹三妹妹”
申时,曹北才到湖尾,拼劲力气狂跑到此,此时他已虚弱至极,上气不接下气,可即便如此,曹北任旧没有歇下,四处找寻。
与小厮两人寻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有瞧见。小厮急急道:“没有好,二郎君,没有寻到,是好事!这可说明,三姑娘定是被路过的人搭救了!”
听得此话,曹北才喘了口气。将鞋紧紧捧在怀中,哭道:“此话有理,三妹妹,一定是被救了,一定是,一定”
话未落,曹北便累昏过去了,而手里的鞋却还紧紧的抓着。
曹家。
窗外,树叶微微飘动,落日霞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屋内一闪一闪。
曹家娘子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落泪;张妈妈哭红了眼,站在一旁静静候着;听闻曹家主君曹安焱也病倒下了。
“快去请郎中先生!快去!”屋外,不知是谁在大喊。
张妈妈撸起袖子擦擦了眼泪,这就出去问话:“发生了何事!”
“妈妈,二郎君寻到姑娘的鞋,一时悲伤过度晕过去了,现在被院里的人给抬回来了。”一女使说。
此时屋内嘣的一声,张妈妈急急进来。一瞧,曹娘子竟趴落在地,道:“北儿寻到汐儿了?”
张妈妈给扶起来,道:“是,是姑娘的鞋”
曹娘子睁着眼看着张妈妈,嘴角颤抖道:“妈妈,此话,何意!什么鞋我不要鞋!我要汐儿!”
看着张妈妈无动于衷,曹娘子狠狠抓着她的手,道:“把他叫来,我要问他话!”
“看二郎君昏倒了”张妈妈说。
“扶我!我去问他!”曹娘子撑着身子,急急的赶去曹北屋。
只见他安静的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拽着一只鞋。曹娘子大大喘了口气,话也不说,便把鞋给狠狠抢了过来,落泪道:“是,汐儿,的,鞋”
随后,曹娘子拼命的摇醒曹北,哭道:“你起来,告诉我,汐儿在哪!汐儿在哪!”
可无论怎么摇,曹北任旧昏迷着;下边的人实在看不下去,纷纷上前去阻拦。这才合力的将曹娘子拉开,可曹娘子还在拼命的喊着。
曹北贴身小厮紧紧抱着曹北,心疼哭道:“君母,您就让二郎君好好歇歇吧!郎君他日日夜夜的苦寻着姑娘,是粒米未进,如今虚弱得苍白,回到家中也无人心疼,也只有我们心疼他。”
“我不心疼他?他吃穿用度,哪件不是我亲手操办?不过一个妾生的,若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他能在曹家享受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郎君日子?我对他,已够好了!汐儿是他嫡妹妹,寻几日,怎么了!”曹娘子气急败坏,一时说了过分话,可也是她心里话。
然而下边的人却听着纷纷落了泪,心里无比心疼这个庶出的二郎君。贴身小厮气得别过脸,不敢回话;张妈妈也实在听不下,故而道:“君母也是寻女心切。二郎君既然是你背回来的,想必你知道什么,快说!这鞋,究竟在何处寻得?”
贴身小厮一见君母那副模样,心里便有气,也不想细说,只道:“京城郊外的湖边,郎君只看见这一只鞋,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曹娘子捧着鞋,直盯着那小厮看。话落,曹娘子大喊:“不可能!他一定没有好好找!不可能!”
贴身小厮双手紧紧拽着,哭道:“二郎君为了寻姑娘,从上湖徒脚跑到湖尾,整整几个时辰,都不知摔了几次,鞋都跑烂了!”
曹娘子一听,扭头便跑出去了,嘴里念叨着:“空口无凭!他,一定没好好找,没有湖边湖边”
跑至半途,曹娘子又突然停下,眼珠子左看右看,眼神充满恐惧。又突然啊的有声,将鞋丢了出去,摇头颤抖道:“湖边湖边不不可以”
“汐儿,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要去湖边,不要!不要!”曹娘子害怕的靠在柱上,像疯了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盯着地上那只鞋看了许久,曹娘子还是跑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