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华殿后,我舒爽地坐在了石凳上,酬信抱着若水紧跟在后面。
望着庭内优美的景观,若水突然凑进我的耳边道:“娘亲,帝尊舅舅要有小宝宝了。”
什么?酬信会有孩子,这怎么可能?
我寻思一番,揉了揉这小丫头鼻子,道:“这句话可不能乱说,帝尊舅舅就是一个绝缘体,以后不可能会有宝宝。”
说完朝殿内正在煮茶的酬信望了一眼,所幸他并没有听到。
若水满脸不服气地说道:“娘亲,水儿真的没有说错,前几天有一个漂亮姐姐来找帝尊,还跟小舅说上好一会儿话。
伏羲叔叔之前说过,来景华殿找帝尊的女仙,要么被帝尊打了出去,要么是有望跟帝尊生米煮成饭。”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这套说辞倒没有说错,正如此,景华殿多年都没有女仙的身影。”
记得那年,我还在秋千上晃荡,有个天兵模样的小子急冲冲地奔来,让我赶紧去救天尊的九弟子。
我当时感觉莫名其妙,向来温润如玉的酬信,怎么会有这么火噪的时候?
况且,酬勤那九弟子,活泼可爱,天界顶级顶级的大美人。
当我疾步赶到现场时,顿时傻眼了,第一次看到酬信通红的眼睛举着利剑。
望着地上惊慌失措的女弟子,我念决用落叶幻成一根绳子把酬信给绑了过来,并示意那女弟子赶紧离开。
酬信见那名女弟子离开后,挥手斩断了左臂的袖子,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剑丢弃。
我挽起袖子,从地上捡起刀刃上的一颗记忆尘,打开才知道原来是这女弟子想生米煮成熟饭。
自此以后,景华殿便再也没有女仙侍从。
等等,来景华殿能与酬信说上话的女仙,放眼三界也没几人,估计不是莜莜就是昀儿。
我奔进殿内,见酬信正在倾倒一杯茶水,随意拉开一把椅子端坐下来。
酬信侧身淡淡地望了我一眼,道:“可是小丫头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惊叹地睁大了眼睛,继续道:“若水说你这里前些天来了位女仙,究竟是何事?”
酬信放了个空茶杯在我面前,提起茶壶倾倒了半杯,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九重天那群毛没长齐的孩子在闹腾。”
我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部,道:“想来也是如此,对了,我计划今日回天界一趟,若水就有劳你继续照顾。”
酬信放下手中器物,满脸不解地望着我道:“这么急?天界现在如此混乱,要不我随你一起?”
“不用,这事我还尚能应付。”
我抬手半撑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身边的俊逸男子,继续开口道:“酬信,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身边哪个丫头?”
“洛儿,我若都看上了,你便如何?”
我果断地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若是她俩为争你一个而大干一场,我都不知道该帮谁,所以你不能脚踏两只船。”
酬信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继续专研茶艺。
日照山林,我望了望殿门前射进来的那一缕阳光,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忙正事,记得待会儿安抚下小丫头的情绪。”
酬信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示意我安心,有他在不会有任何难题。
我感激地回了他一眼,然后念决离开。
蓝天深邃,浮云缭绕。
穿过一层仙雾,我收敛气息,缓缓朝南天门行去。
不知何时,路边突然多了一块大石雕,五官神似记忆里的那一抹影子。
我很想过去触摸他的脸,但还是忐忑地收回了手,脑海里见他最后一面的场景如幕眼前。
在这三界之中,我从未赊欠过这么沉重的债,重得让我感觉心透不过气来。
是以,他最后留下的那个盒子,我到现在都没有打开过。
我不清楚沐羲为何要让我保管那个盒子,他当时的那个表情,仿佛在用生命诉说故事。
自他离开后,我连续很多天不适应。
每当深夜醒来,周围一片冰凉,除了梦碎就只剩下心裂。
我沉侵在一片迷雾中,忽然听到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远远望去,界荷正带着亲兵从远处赶来。
想到当下不适与界荷详谈九重天之事,便速速没了,幻成祥云朝往尘阁飞去。
仙山之中,有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赫然起立,牌匾上的三个醒目大字尤为显眼。
望着熟悉的地方,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往尘阁周边布局了很多天兵镇守。
我调整云形,念决分散成屡屡轻烟,朝银白色的雪域飘去。
随着历劫的三连升,此刻,这些天兵均不是我的对手,但我并不想大动干戈。
一来这是沐羲的重要之地,二来我也确实没有那打架的兴致。
穿过城门,我缓缓在无边无际的雪域里聚集。片刻之后,人身恢复。
寒风阵阵,大雪纷纷,很快鞋面被冰雪渐没。
我轻轻地蹲下身子,捧起一把雪花,朝天空挥洒。
无数的记忆尘纷纷旋转滴落,伴随着一阵冷风,又重新累积在其他雪堆上。
离开空桑山前,我原本计划去寻几束彼岸花,但害怕被酬信识别出动机,所以我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望着无边无际的雪域,真想找一个位置,一坐一辈子。
犹记得上次与沐羲在此地谈条件时,他是那么的轻薄,那么的可气。
“拥美人兮独居八年。”
现在回想起这句话,倒有种甜甜的味道。
缓过神后,我施法将雪域分割成几块,然后随地盘坐。
推手运功,灵力随着气息波动,渐渐集聚在头部位置。
我打开眉心的金光,敛声屏气,念决照耀区域内的整个雪地。
冰封冻僵的记忆尘,在一道道金光下不由自主地破雪而出,汇聚成一个个新物质。
没想到,这一次没有带彼岸花,我同样可以在雪域探寻。
我通过金光,翻来滚去地寻了半天,还是不见沐羲的记忆尘。
难道它们在其他区域?
想到这个可能,我重复刚才的动作,反反复复地在其他区域再操作了一遍。
许久之后,还是没有半颗存有沐羲影子的记忆尘。
不可能没有,沐羲当初建立这个往尘阁,不可能不存下自己的记忆尘。
一定在某个位置,对,一定在某个位置。
我立起身子,凝神聚力,强烈的金光将冰雪渐渐融化。
正当我在深渊的雪水中看到沐羲的记忆尘时,忽然周边传来动静。
侧目一望,数万天兵已经将我层层包围。
也许,在我采用金光筛选记忆尘时,城门镇守的天兵就发现了端倪。
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集聚,想来之前清月没少在他们耳边吹风,
“洛神殿下,请您速速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牛头盔甲的天将突然发声道。
我冷笑一声,原来他们还当我是当初那个灵力低微的女仙。
如此急不可耐地想骑在我头上,看来清月那股风还真不一般大。
“今日,谁若是敢阻拦我,就如同此物形神俱灭。”
我用眼示意牛头盔甲的长矛自行奔来,然后挥手一触,锋利的长矛瞬间变成了云烟。
众多天兵傻愣了半天,这可是大将军征战多年的法器,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毁,这得需要多大的灵力修为。
许久之后,牛头盔甲悲愤地瞪着我道:“洛神殿下,你的这个小把戏骗不了我们,若没有帝尊的法物在手,您能这么随意地破坏我的法器?”
法物?也是,如今我也该寻得一个合适的法器傍身,不然凭这群人的念力,无论如何也不会得知我已经晋升的事实。
虽然我这灵力离酬信确实相差甚远,但若排在九重天,应该所对无人。
昀儿修行数十万年晋升两级,已经在九重天获得很高的地位,而我这没法器在身只能被以为背靠帝尊。
得了,反正这群人不见得会听劝告,不如痛快地干上一常
我一边继续用金光融化冰雪,一边伸出右手开始与背后的天兵斗法。
数万天兵迅速凝聚成一道强烈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朝我袭来。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我们周边的雪域已经变成了深海。
望着这群执拗的天兵,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看上去我与他们势均力敌,但只要我稍微加力,他们可能真的会烟消云散。
我不想再重复错杀凡人带来的天界灾祸,即便这些天兵是有些宁顽不灵,但大家只是见解不一致。
眼看这群天兵已经体力不支,再继续耗下去,估计连在深海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我轻轻地收回了右手,正当准备将这数万天兵移动到安全位置,没想到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电流,击得我把力量错扔向了海中。
顿时惊涛骇浪,席卷了所有的天兵身躯。
我急切地暂停探寻记忆尘的工作,然后用金光迅速地射出无数条小道,念决将显露出来的天兵救起。
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水,我只能争分夺秒抢救更多生命。
过了一阵,天兵们已经悉数被救,除了小部分需要用灵力医治,大部分都分毫没有受伤。
我气喘吁吁地瘫在水里,只差那么一会儿,沐羲的记忆尘就可以集全。
可是现在没有了,而且水中的记忆尘比先前更乱。
至少先前我知道最底下那一层是沐羲存下的记忆尘,可如今已经完全分不清。
算了,既然这雪域已经融化,不如将这些记忆尘都放走,希望它们能帮我找到沐羲的灵源碎片。
酬勤赶来时,我已经将最后一波记忆尘送走。
他两眼冰冷地望着我,仿佛在审判,又仿佛在气恼。
也许这两种感受都有,毕竟好端端的雪域,已经被我毁得所剩不几。
许久之后,酬勤沉闷地开口道:“洛儿,早知道你晋升后会闯下如此大祸,当时我就应该划掉你的晋升资格。”
见他这般愤怒,我望了望身下的海水,难道这底下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可是刚刚已经探过,除了沐羲的记忆尘,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东西。
忽然想到什么,我不由得眼睛放大。
沐羲是天尊的弟子,也曾担任过天帝共主,若他的记忆尘被有心人捕捉了去,那岂不是将天界的短柄放置在别人手中?
我满脸愧疚地望着酬勤,即便此刻道一万声歉意,也抹灭不了对天界带来的隐性灾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