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沐羲缓缓从床边坐立,看着左侧卧躺着的小脸,眼角不由得伸张开来。
他很想去碰碰那水灵灵的小脸,但又轻轻地收回了手。
凝视片刻后,他起身着好衣装,迅速地离开房门。
“走吧。”沐羲走到转角处轻轻地说道。
明玉从廊边走出,脚步紧跟了上去,道:“殿下,您今日还未曾跟洛神共餐。
是否需要,等洛神殿下起床后再离去。”
沐羲回头侧看了一眼身后,道:“不用,我不想让洛儿看出异常,我们还是早些动身。”
白光蔽天,混沌源浊。
无数的旋黑小点在大气里回波移动,此处乃是三界的极光之地。
明玉扶着沐羲缓缓从云上走了过来,凄冷地雪地里留下了两排重重的脚樱
“殿下,您感受如何?”
望着身下局促不安的明玉,沐羲将手轻轻地收回,嘱咐道:“你先回去,这里留我一人足矣。”
“可是,殿下......”
明玉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沐羲微怒的表情震住了,他只好缓步退去。
片刻之后,他已经退到了边界,再退下去就只有下山。
望着远处的紫红锦袍,明玉艰难地扭过身躯,心道:殿下,您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玉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感应石针,这是多年来他与沐羲的默契。
每次沐羲到极光之地应战时,他都会在山下等候。
通过一根与天宇相互感应的石针来辨别沐羲的状态。
若是石针向左右移动,则说明沐羲只是受伤身体仍有灵识。
若是石针向上下移动,说明他身体可能已经命悬一线不再存有灵识。
紧张,忐忑,惶恐不安,周围的一切似乎皆阻挡不了明玉专注的眼睛。
突然,石针朝上下来回摆动,晃动片刻后,静静地停在了上侧。
明玉狂吼一声,然后满眼泪光地朝山顶飞去。
远远望去,雪原之中有一把古琴静静地躺在那里,周围再无任何人影。
“殿下,殿下,殿下......”
明玉急跑过去撕心裂肺地喊道,空气里回应他的只有冰雪。
自从多年前沐羲收集三界记忆开始,无意中发现了极光之地。
它不具有任何生命特征,但又不断地吃走三界的灵源。
原本沐羲是抱着尝试的角度去查探,但没想到里面真的存有若水的灵源。
所谓的极光之地,不过是三界离世灵源的集聚地。
对外是白光一片,只有凑近才知道,里面还有无数的旋黑小点。
沐羲曾告知明玉,空中混浊的那一片黑点,不是别物,而是灵源的链接缝隙。
若是有人想从极光中夺取灵源,要么具有强大的灵力支开缝隙,要么会被缝隙吃走自身全部的灵源。
前几次沐羲还能轻松应战,但随着进入极光之地次数越多,裂缝反噬的强度越发凶狠。
所幸,沐羲随身携带了天宇,可以用细长琴丝感应欲寻的灵源。
否则支撑时间越长,沐羲的身体就越难扛祝
天泉宫内光宇异常,众弟子纷纷跑出屋外,不明所以地望着那一道紫光。
界荷从九重天上来,听到前边一阵喧闹,随手抓了个小辈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小辈恭敬地行礼道:“回禀界师叔,刚刚光宇突然发出响动,大伙都在讨论缘由。”
“光宇响动?”界荷松开小辈的肩部,忽然想到什么,疾步朝主殿奔去。
刚踏进殿门,就看见酬勤静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仿佛是在沉思,又仿佛在熟睡。
界荷朝书案方向移动,凑近轻唤了一声:“师傅,您睡了吗?”
酬勤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一眼来人:“你来了,九重天可是有事发生?”
界荷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未曾,九重天一切如常,。
师傅,听闻刚刚光宇动了,这次怎么这般突然?”
酬勤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眼望着窗户道:“九重天无碍,那就只有他了,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师傅是指......”界荷刚想说什么又马上咽了下去。
酬勤重重地叹了口气,侧望着语言又止的界荷,轻拍了着她的肩部。
“没事,一切等静源殿来人再说。”
界荷焦灼地望着门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师傅,是否需要通知帝尊上来?”
酬勤犹豫片刻,面色沉重地坐回了椅子。
“是应该通知大家,这样,你去一趟空桑山,将帝尊请来,顺便将沐羲的亲人也通知一下。”
“师傅,洛神殿下是否也要通知?”界荷小心翼翼地问道。
酬勤神情复杂地轻揉了几下头部,沉思道:“她暂时不用,不过,可以把莜莜叫上。
若真发生了什么事,也让这丫头心里有谱。”
许久之后,明玉抱着古琴缓缓来到天泉宫,刚想让守卫通传,殿外的守卫示意他可以直接进去。
他缓步踏入殿门,还未行几步,界荷匆匆地从后面赶来,热切地引着他朝主殿行去。
无皋山上立着两个人影,明玉擦掉身脸上的黄沙。
“公主殿下,后面发生的事想必您在殿内已听得清楚,我也不再重复。”
清月轻轻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急切问道:“若是表哥没有归殒,他会如何处理三郎的灵源?”
明玉迟疑片刻,淡淡地回道:“若是殿下平安归来,我想他可能会为您新种上一盆水晶兰,重塑顾三郎的仙身。”
“原来如此。”清月轻叹了一声。
忽然想到什么,继续道:“若水现在情况如何?”
明玉望着天空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水晶兰此刻应该已转到了天泉宫。
如果洛神殿下的女儿没有现世,那殿下所做的牺牲可能都是白费。”
“顺其自然吧,一切等天泉宫那边的消息。”
清月朝天望了一眼,然后扭身离去。
仙雾弥漫,彩霞映天。
南天门外守卫森严,有一女子斜靠在天柱上等候,淡黄色的纱裙随风而舞。
“你们真的看见清月少君有外出?”
昀儿左等右等,焦急地看着身侧的守卫问道。
银白头盔的守卫,恭敬地朝昀儿辑道:“回禀上神,是真的,我们亲眼看到少君独自一人从南天门出去。
上神您要不再等等,或许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昀儿刚想扭动下身体,忽然看见远处有人驾云归来。
她扶着天柱向前探查,目不转睛地辨识来者身份。
随着人影的不断清晰,她眼睛迅速放亮,高兴地迎了上去。
“清月少君,我可算等到你回来了。”
清月刚从云下来,满脸疑惑地打量着前方的淡黄纱裙,好奇道:“昀师傅,您找我可是有事?”
昀儿将手轻轻地搭在清月肩上,亲昵地拥着她道:“听闻你最近心事繁多,帝尊让我有空开导一下你。
毕竟这世上,你唯一的亲人已经归殒。”
清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缓缓开口道:“多谢昀师傅的好意。
我现在已经想通了许多,心里也没再那么难受。”
“少君,在我面前你又何必强撑?”
昀儿轻轻地拉住清月的小手,继续道:“你我的经历相同,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你此刻的感受。”
清月满脸复杂地望着身侧之人,心道:她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还是她真的因为我与她相似的遭遇而同情我,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先脱离她。
昀儿见清月许久未曾开口,拍头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明明是来安慰你,却又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昀师傅多虑了,小神刚刚不过是在算还有多少功课未做。
毕竟这么多天未去上课,估计作业已经堆成了山。”清月刻意避离昀儿的手臂,不紧不慢地说道。
昀儿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处,嘀咕道:这丫头果然有问题。
如此惧怕我靠近,八成心里装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寻思一阵,她疾步挡在了清月前方,痛心疾首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都已经那么难受,还要伪装坚强在外人面前强颜欢笑。
走,昀师傅带你去个地方,咱们痛快地畅饮一番。”
“可是,小神还有许多作课业未做......”
清月还未说完,就被昀儿抢了先:“这些课业你不必担忧,回头我去书院吱一声。
能免去的尽量免去,不会让你心情更加难受。”
淡蓝色的锦裙迟疑一阵,还是没有寻到妥当的理由,只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处。
昀儿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提起身侧的清秀女子,驾云往下届行去。
枫叶林里树影斑驳,清月静静地坐在树下,目不转睛地遥望着远处树梢上的那朵鸟巢。
昀儿从身后过来,搬来几坛上好的米酒,气喘吁吁地道:“听闻你酒量不错。
刚好我也有许多年未喝,今日要不我们比上一场如何?”
“有筹码吗?”清月扭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昀儿抬头错愕地看了看清月,伸手擦掉额间的细汗,四处寻找道:“筹码?稍等,我找找看。”
“算了,昀师傅,方才小神不过是跟您开场玩笑。
没想到您居然都当真了,我们还是比酒更为妥当。”
清月满脸心安地伸开了双臂,然后提起一坛子酒往树上坐去。
昀儿仔细打量着树上的人影,道:“少君,我们先每人三坛,看谁最先喝完。”
“昀师傅,若是您输了,可不能再让小神抄写课业。”清月索性放开心胸调皮地说道。
昀儿轻笑一声,望着树上回道:“你这小仙,还真是大言不惭。
凭你这要求,我还能让你赢了不成?”
“昀师傅,输给小神不丢人,您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清月眉眼舒展,喜笑盈盈地笑道。